“那就好,只要不开我的路线分析会,就好。”老林看开别人的路线分析会,怕了!
“东山……不……东风大队,目前还不知道有白胡子这个人,对吧?”老所长企图把他的下巴上移以便离开手背,想让自己说起话来能自如一些。但是,只说了一句话,他的下巴就跌落到手背上。
是的,只有平头和愣柱子知道――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口。
“彻底搞准了,白胡子那张图里有地主管家的家的标注吗?”
没错――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口。
“地道里有住人的设施……就说明地道里有人住,那个人……不应该是地主管家,应该……是白胡子。”老所长首先肯定了地道里住的人是白胡子。“……可是,他是什么人?他的准确身分还要继续考证。……他为什么住在地道里呢?”白胡子的案子,他暂时也理不出来头绪。
是的,白胡子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住在地道里呢?贫农的原地主管家,为什么要保护这个人呢?
“江尚风执意要提审地主管家,他要搞树倒猢孙散的攻势,结果徒劳无益。”老林说,“那管家好歹有些体力,不然的话,那几顿皮带怕是吃不消的。”
“江尚风要搞树倒猢孙散的攻势,你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老林嗫嚅道,明显底气不足。
“是呀,这年头是得学会保护自己,舍了老本,那可就得不偿失。”老申肯定了老林委曲求全的做法,话锋一转说,“一定要把住不能死人这一关,”老所长说,他趴在炕上的架势,依然是派出所的所长的架势,不像是群众专政指挥部的接警员。“目前的形势是死一个人算不得什么,况且还是地主的管家。但是,地主的管家也不能稀里糊涂的死去。他要是死了,下一步棋再怎么走呀?谁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在没有弄清楚事实之前,任何环节上的线索都要有效地保留。”
“审讯的时候要不是制止了皮带的抽打,那地主的管家恐怕是没命了。”老林比划着自己的脸部,“血、水和上地面的泥全部都粘在管家的脸上,就像糊上了一层牛粪一样。再用水一浇,给浇掉。”
“明天不知道那管家是否还能挨过皮带的抽打。”老林真的担心地主管家的性命,他要是给打死了,下面的戏就不好唱了。
“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减少刑讯逼供,体现一点人道主义,更重要的是要保住这条线索的完整……唉哟……唉哟……这个……这个,”老申皱着眉头,抬起下巴,腾出一只手弯到后背,指着后背一排火罐当中的一个――能指得那么准吗――表示那个痛了。
老林抬腚起身,跨前一步,看到一个罐头瓶子里面吸起的紫团比其它的都显得巨大――那可是一块被吸起来的真真实实有伤的肉呀!主人能不感到痛吗?
老林一只手握住罐头瓶子,用另一只手的一个指头摁着瓶口的肉,向下轻轻地用了一点小小的力,只听瓶口“吱”的一声响,瓶子起下来了。
“就这样,很好,很好!唉――!”老所长放松了眉头,他的双手又叠加起来,下巴也支上了。他发出的“唉――”,显然是一种轻松的快意。
老林的屁股回到了长凳上。小程全神贯注地看着老林的动作,也包括老林坐在凳子上的姿势。
“可是,用什么办法能保住这条线索的完整呢?”老林坐下来以后,接着老所长的话说。
“我们必须保住地主管家这条线索,”老所长的下巴支在叠加的双手上,说起话来,他的头部向上一窜一窜地,有点像鸡叨米,发音也有些受阻,“今天,我抽空和县局通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你知道是谁吗?”老所长以下巴为支点稍稍扭动了一下头,对着老林问。
……老林茫然地摇了摇头。小程怔怔地看着两位长辈。
“是被打倒的老局长!”老所长的头又向上窜了起来。
“局长的职责不是打扫厕所吗?这已经对他很照顾了,他身上还带着皮带打的伤痕呢。”老林想起了到县局开会时,局长已经被造反派安排了打扫厕所的工作。
“和他的搭档政委倒班,一天扫厕所,一天当值接电话。电话里,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老林无语,小程无语。老所长接着向上窜起了头: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白胡子本来就是一具干尸,风一吹就要倒下,结果被江尚风一顿打,打得一塌胡涂,还在医院抢救呢。要不是在等着他的口供,没人会管他的死活。照现在看来,他的命恐怕不保,也别指望白胡子有什么突破,一切还得从我们这里开始,权且没有那个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