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是在黑暗中的人,你们就没有呢想办法整治他一下?”麻姜的兴趣继续在增加,他很惬意地亲了一口握手牌的屁股,接着便吐出长长的蓝烟。
“他虽然是生活在地道里,可是,他可以随时跳出来,而且他的手里还有一把尖刀。”她的眼睛突然瞪大,露出惊恐的神色,并用双臂抱紧了身子;她微微转动着脖子,用惊恐的眼神向两边扫寻着,像是在寻找那把尖刀。就好像那把尖刀,正在刺向她的喉咙一样。
“刀,你是说有一把刀吗?”老林插进嘴来,问,并给了小程一个眼神。
小程从公文包里抽出刀来,说:
“你看,是这把刀吗?”
“是……,应该是吧。”她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那把明晃晃的刀,眼皮又有力地合上了。她继续紧抱着双臂,越抱越紧,那架势像是生怕她的胳膊掉下来;绷紧脸颊,她本来就是一张圆圆脸,这一绷紧,更像是一个失掉了水分的干瘪的土豆。
“你知道那个人的来历吗?”老林看她认出了那把刀,就继续问。
“只知道是俺家的远房亲戚,俺们叫他表叔,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又略略地抬了一抬头,眼睛也现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用颤抖的声音啜泣着说,并且摇了摇头。
老林的问话,出乎意料地让麻姜觉得很有些专业水准。他感觉老林的问话很有些新鲜趣味,便暂时收起了他的好奇心。最后亲了一口握手牌的屁股,吐出了蓝色的烟雾,扔掉了烟头,转而注意老林和干瘪的土豆的对话。暂时也不插进话去,他在等待下一个能激发他的兴趣的节点的出现,再插进话去,以满足他内心的好奇。
“你知道他从前是干什么的吗?”老林继续问,这也是他急切想知道的事情。
“不知道,好像他很有学问。懂得盖房子,俺们家的房子就是他出的样子。还懂一些中医,能治一些小病。”依然伴随着啜泣的颤音。
老林很有些失望,不知道他的来历就是个问题,这要费一些气力去弄清楚;要是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或许就能捕捉到一条新的线索,减少一些办案的曲折。可是,眼前的人在这个关键点上一问三不知。他暂停了问话。
小程也停止了记录,用左手握着右手的腕子,在作万向运动。那支笔也还夹在指间,跟随着手腕在作万向运动。
胡亚柱余味未尽,还在兴头上。这时停止了审讯,他觉得不过瘾。他还算是识趣的人,只在听,一句话也不说。这――牙根也派不上他来说话的。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阳光明亮而火辣,该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老林指了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对江尚风示意。麻姜主任很有会意的本领,就说:
“审讯呢到此结束吧,下午呢继续。”
胡亚柱一看此时应该轮到他来节目了,就大声喊来民兵把张春花带走,再对江尚风说:
“江主任,任务很急,就不要走了,在大队里吃一口吧,我让人做了小米饭,还炖着粉皮汤呢。”
麻姜一听有小米饭和粉皮汤,他的口腔里霎时就分泌出一股强大的洪流,直往口外窜。他咬紧了牙,不让那股洪流窜出口外。像笨驴子用两片嘴唇把草料搬进嘴里的动作,将握手牌的屁股夹在唇间,狠吸了一口,再冒出烟来,然后低下头去,向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液。他感觉口腔里稍微轻快了一点,但是,一般新的小洪流还是在渐渐地生成,他趁着这小股洪流还不具备影响他说话能力的时候,开口了: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忘记了过去就意为着背叛……”
“主任,主任!”小程小声地打断了麻姜的话,起身,贴着麻姜的耳朵说了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这句话似乎对麻姜有所震动。
“啊,啊……列宁是什么人呢?”麻姜的脸上立刻刮过一片小小的云,表情颇是尴尬――尽管别人谁也没听到小程说了一句什么。他很不自然地抬起了手,用正在冒烟的握手牌屁股挡住嘴角,小声地问。
“……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那个列宁……。”小程的回答和麻姜说话的频率一样高,如果麻姜不怕别人听到,小程才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