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老管家不情愿地向牛倌提供了一份民工的名册。牛倌在陈府的长工里选出六个人担任组长,这六个人都是心灵手巧、干活有道眼的主儿。让这六个人各带领一组民工,每组都有一张图,图中规定了具体的作业方式。哪里取土,再把土运到哪里去。组长们都看不懂图。牛倌就领着六个组长到现场去,指给他们看各自的作业场地。这几个木桩以内是第一组的,那几个木桩以内是第二组的……这才把工作分配下去了。
第四天,一阵鞭炮响后,打盐场的工程就正式开始了。
牛倌负责现场的指导和对完工的活计进行验收,验收的方法就是,用水平仪测量完工的地方的水平位置是否合乎要求。检查结晶池的是不是直角,地面是否夯实-一其实是夯不实的一一需要明年开春再夯实,因为已经有了冻土块,水沟的宽度和深度是否合乎要求等等。
工程的进度所遇到的困难都在牛倌掌控之内,这要感谢四当家的提醒,小牛倌就更加佩服四当家,他有先见之明。
陈家的盐场忙了整整一个冬季,开春的时候,盐场建设完毕。化冻了,又进行了最后的夯实整理。引来了好多有海岸却不敢建设盐场的人的参观,他们啧啧称奇之余,都摇摇头,表示了怀疑的心里。那些可恨的矮个子倭国人也来了,他们大大地摇着头说:渗水的,渗水的,晒盐的不能。御医老爷告诉他们:看结果吧!
还没有开犁的时候,陈家第一批盐耙出来了。白花花的春季盐,堆得像小山一样,让那些来参观后摇头表示不能晒盐的人,捶胸顿足地后悔不已-一自己怎么不打一个盐场。而那些矮个子的倭国人看着陈家那白花花的春季盐,眼睛瞪得像牛蛋子那么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
陈府上下一片歌舞升平,大大地庆祝了一番,并破例让长工们喝了酒。还放了长工们半天的假,让他们享受一下陈府的欢乐。管家来到御医老爷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
“老爷,实践证明,我老了,不中用了,主意跟不上年青人。我说过,如果那海滩能晒出盐来,我就让贤,看来我是应该腾地方了,请老爷恩准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御医把玩着手里的鼻烟壶,“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御医顿了一顿。
听了这话,管家的腰挺了一挺,心想:老爷真的要换人了吗?就又弯下腰去。
“那么,我就成全了你吧。”御医老爷用拇指摁住鼻烟壶的嘴。
管家的心头一震:劫数到了,我真的不行了!他甚至追悔莫及,不如不向老爷假辞了,那样或许能保住管家的位子。本来是想给自己换回一点面子来,哪想到能假戏成真!再一想,或许老爷早就有所准备,但等这一刻。这样以来,请辞倒是一件高风亮节的光荣事情,做了几十年的管家,能全身而退,也不失一生的荣耀。
罢!罢!罢!假戏成真不要紧,要紧的是别打了饭碗呀!就说:
“老爷,念在老朽给陈家精心了一辈子的份上,还是赏老朽一口饭吃吧!”他在哀求。
“啊――欠――!”御医的脸恢复了正常以后,说:
“管家,――等一会儿你就不是了,或者说现在你已经不是管家了。我是不忘交情的人,你为陈家做了有五十年了吧?”御医看着鼻烟壶说。
“是的,老爷!”管家谦卑至极,生怕那一句话没说好,触怒了御医老爷。
“这样吧,你把手里的事情交待给小牛倌,就启程到天津卫去,帮二夫人打理那里的几个药铺的生意吧。对中草药,你也算得上一个行家,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多谢老爷,我这就按老爷的吩咐去做。”管家的心情转而亮堂起来,总算有一口饭吃,尽管离家远一些。
牛倌从此再也不用上山去放牛了,当起了陈府的管家,是陈有史以来的最年青的管家。到了年底,真的买了一双鞋,这是他有了平生第一双真正意义上的鞋!
大当家要把牛倌放牛的鞭子交给药童,来安好歹说服了大当家,把药童留在了药房里跑腿,安排了一个体力较差的长工做了牛倌。自此,药童潜心钻研中医药,很得药房里的伙计和大当家的赏识。
年青的管家把陈府里的事情打理的一丝不苟,有条有理,俨然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管家。并且得到陈府上下一直好评,经常代表东家到外地陈府的商号视察,指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