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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花(微型小说) 母亲一觉醒来,揉了下依然酸胀的双眼,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刚想合眼再睡,陡从脚头传来一声叹息,不禁纠起头,睁开惺松的睡眼,望了过去。
房间竟一片暗黑,什么都看不到。
母亲又放下头,耳中却又传来一声叹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么还没困?这都么时候哒?”
脚头的父亲听了,却不回声,只是翻了个身,又再叹息。
母亲劝慰道:“困吧,困吧,天亮哒随么事都过去哒!”说完,又连打几个哈欠。
父亲却躺直身子,叹息了一声,幽幽开口道:“有你想得这简单,我就不操这个心哒!”说完,又是连连叹息。
母亲纠起脑壳,睁开双眼,望着脚头,开口问道:“那你说该么搞?”
父亲听完,一时竟也无语,只是睁着发胀的双眼,无主地望着上面。
上面竟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母亲见听不到回答,放下头颅,睁着眼,一个劲地嘀咕道:“真搞不懂你们男将!别个想当干部,哭着喊着都没得人要;你到反倒来,别个要你当,你却怕这怕那!头发胡子都还要愁白哒!”
父亲听了,顿时火气,抬起头,望着脚头,恨声道:“那能搞?那能搞?”感觉声音大了些,又放下头,活动了一下,感觉舒服了些,又道,“清了回他的帐,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现在又要替换他去搞会计,你说,你说,这还有个安逸日子过?”停了下,又找补一句,“又是隔壁两边!”
母亲顿时突住了口,眨动着一双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会儿,母亲纠起脑壳,反问道:“你说么搞?”
想了下,父亲才咬牙回道:“只有出去躲几天哒!”
母亲听了,惊声道:“你?”想了下,放回脑壳,无奈地道,“也只有,唉一一”打了个哈欠,又道,“只是苦……”连声打了几个哈欠,又翻了个身,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有了决断,父亲这才翻个身去,一把抱住母亲的双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此时,鸡已叫了头口。
从此,家中再也见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这几日,队长也多次来家里,问父亲搞什么去了?母亲也不敢乱说,只按事先与父亲商量好了的话语来说。母亲说,父亲场里有事,带信来要他去帮忙处理。队长又问,还得几天呢?母亲答说,没得准头。这些日子也都没回家。队长听了,也不再多说,只是一背双手,悻悻地走了。走出家门,又停下脚步,转身走到门口,望着屋里的母亲,叮嘱道,他回来,叫他去找我!说完,也不等母亲回答,掉转头,径直走了。
其实,父亲每晚都回来。只是在夜静更深,人都入睡时!
几日下来,父亲都瘦下一圈了,面色也比以往黑多了,且还胡子拉碴的。
灯光下,母亲见了,心疼地问道:“几时是个头啊?”
父亲轻轻拉下母亲的手,小声安慰道:“快哒,快哒!”说着,又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却又发出嘶嘶啦啦的炸响声,父亲触电样地缩回手,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歉疚地道,“只是苦哒你和伢们哒!”
母亲却连连摇头,拉着父亲上了床。
第二天,天刚放亮,父亲又匆匆爬起,贼样地逃了出去。
这一晚,夜半三更,父亲又贼样地溜回了家。左右瞅瞅,这才小心地伸出手,刚想去敲门,隐约间,堂屋里有说笑声,父亲一惊,猛地缩回手,刚想闪开,就听大门“格吱”一声炸响,裂开了。灯光也顺势倾泄而出,照得屋外一片雪亮。父亲还未缓过神来,屋内已传来一声惊呼:“啊!”跟着,又是一声惊叫:“你?”
正当屋里屋外的人都处在楞神间,又听到一声喊:“进来再说!”随着拉扯,父亲的身子也跟着进了屋。门也随后又关上了。
原来,在屋里说话的是隔壁的副队长夫妇。
开门的是副队长。
副队长打开门,陡见屋门口站着一人,自然要惊呼。待看清来人,惊叫也少不了。
屋外的父亲自然也会本能地惊叹。
正当二人不知所措时,副队长的老婆倒还冷静,赶紧抢上前来,终结了这一切!
母亲却还站在桌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都已六神无主了。
父亲紧张地看着副队长,颤声问道:“抓,抓,抓……”牙齿直抖,总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副队长还未发话,副队长的老婆却抢着说道:“跟你报喜来哒!”
父亲颤声问道:“喜,喜,喜……”
副队长的老婆又抢过话头,笑着回道:“范姐告诉了我。”一指母亲,又转身指着副队长,“我又告诉了他。他听后,说,这有个么跑头?搬走不就完哒?我说,你怕是把伞?这容易?他又说,沙湖那些收人。我说,你快去搞嘚。这不,今日才搞好,才来你家,才……”
父亲听到这儿,直着喉咙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姆妈呀!”双腿一软,忽忽悠悠坐在了板凳上,屋内顿时响起“咚”的一声闷响,整个身子也斜靠在了墙壁上。不一会儿,闭上了双眼,均匀地呼吸着。
屋内,顿有鼾声渐响。
桌上的洋油灯,这时竟爆出了一朵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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