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破局

刘桂平

                                                                                 （六十四）
       在全体学员们按方董事长提示进行明眸公司护眼产品体验半个小时后，方董事长亲自教授的第一堂课就算正式宣告结束了。从整体来讲，这堂课的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不仅让新来的学员们见识了明眸公司的强大背景和实力，还通过实际体验让
大家对明眸公司护目产品的功能效果有了清晰而具体的认识，增强了广大学员们对明眸公司和明眸公司产品的信心。
       看来这非但不是一家电信诈骗公司，还是一个有着广泛前景的朝阳产业公司。与会者士气高涨，在下班前纷纷兴奋地相互交流心得，有的还在互留联系方式。
       李妙虽然有点为自己这个“总经理”岗位没有马上落地而“耿耿于怀”甚至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方董事长这么出口成章、这么大气磅礴，把培训现场的气氛营造得如火如荼的，一个即将坐拥全中国护眼市场并直指全世界护眼市场的国际公司就要呼之欲出了，自己的那点事还算么？是不是有点太“微不足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再说自己从内地HG大老过地跑到这里不就是想找个可靠的大公司图个长期稳定的发展么？只要自己入职的新公司够实力，新公司的产品前景一片光明，作为掌舵人的方董事长又愿意带着大家一起去市场上劈波斩浪大把捞金，做不做这个总经理又有何妨？说不定在坐的各位都是被袁媛这小娘们以“总经理”的高职位和高薪“忽悠”过来的呢！
      “现在我给大家通报一下今天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中午我们一起到附近的某某酒店吃个工作餐，完了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三点钟由我们的方董事长继续为大家讲解人体眼部的结构和近视形成原因及预防方法；晚上大家再一起上酒店吃饭。晚上可是有节目的哟！”袁总一看中午的饭点到了，忙兴奋地向大家“透底”，最后一句话故意拉得长长的，显得“意味深长”，给人以无限遐想的空间。
      “啊？下午方董事长还要亲自讲啊？他讲的课水平就是高！”
      “哎，中午吃酒店，晚上还吃酒店，咱们明眸公司就是有实力的嘛！”
     “看来，我们加盟明眸公司是最明智的选择啊!”
     “晚上会不会是K歌哟？！”
     “把妹！”
     “我丢！”
        。。。。。。
       众人边兴奋地“借题发挥”，边跟着袁总步出办公区，向某某酒店信步走去。
       这是一家在寸土寸金的深圳相当有档次的以吃饭为主的酒店，由于学员们倾巣而出，再加上明眸公司原有的办公室人员如财务室的出纳、会计等等，一个说是简单的工作餐，居然坐满了整整三大桌！而接下来每桌大鱼大肉地不断上，外加一瓶顶级的茅台白酒，显得很是丰盛、很有档次，也显得明眸公司的派头十足、财大气粗、实力超群。
       这就是袁总嘴里所说的明眸公司的普通工作餐吗？李妙有点眼花缭乱。
      “来来来，我老方举杯敬大家一个。希望我们明眸的事业，因为大家的加入而越来越火红！干杯！”方董事长等菜上齐了，酒也倒好了，作为东家提杯助兴！
      “好！干杯！”三大桌人不分男女、不分新来后到的，齐刷刷地响应着，然后一个个痛快地一饮而尽，而放下酒杯的人们马上纷纷拿起筷子在桌上找自己喜欢的菜夹着往自己嘴里送。
      “在座的各位都是第一次来我们明眸公司，作为在护眼保健行业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司机，我可以坦率而又郑重地告诉大家说：你们今天都来对了！而且来的及时啊！目前护眼保健行业国家还没有明确的细分市场，这正是我们大家大展拳脚的好时机！一旦市场规范了，国家的条条框框都下来了，就没有我们大家那么多的发挥空间了！所以，我们大家要认真把握国家政策暂时还无暇顾及的机会进行市场布局，大赚其钱；等哪一天国家相关政策落地了，我们的市场布局也已经完成了，那个时候我们的竞争对手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躺在那儿收钱了。这样的好事，何乐不为？大家说我讲的对不对？”方董事长一杯酒到肚，又习惯性地鼓捣些东西出来。
       不得不说，“聪明绝顶”的方向方董事长确实有两把刷子，是把调动现场气氛的好手！
       方董事长的话音刚落，现场马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时刻不忘对明眸产品的推介和对产品市场的“推波助澜”，让头脑一片空白的学员们大为受用，现场的气氛也因此不断地推向了高潮！
       一通觥筹交错，一桌一瓶的茅台很快就见底了。
       方董事长用眼角挑着坐在他身边的袁总，示意她去加酒；然而得知此间的袁总却摆出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来。
       难道是把大家喝高了，下午没法开课？
      “去，一桌补一支百把块的海之蓝就行，回头餐费都算你的股份行不？”方董事长一看袁总没动静，怕出什么差池，他用手捅一捅袁总的腰，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唠叨起来。
       饶是方董事长说话的声音细如蚊子嗡，还是被挨着坐的李妙听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吃个饭钱还要入股？难道。。。。。。？
       然则袁总“得令”后，马上起身就向酒店服务台取酒而去，然后一桌桌分发。
       方董事长见酒已到位，又开始频频举杯，始终保持着现场的热烈气氛。
       没过多久，一桌添加的一瓶白酒又见底了，桌上的炒菜也所剩无几了。学员们一个饭饱酒足地站起来，向方董事长告别。
由于大家中午喝得太尽兴，下午的课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告吹了。
       众人似醉非醉地享受着新东家“价格不菲”午餐带来的满足感。
       华灯初上时分，一觉醒来的方董事长没有食言，领着大家就直扑美女如云的罗湖某某娱乐中心。他不仅大大方方地开了三间包厢，还给每个到位的男同胞“强制”配送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来唱歌助兴！是个男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把妹的功夫谁不会呀，再说不把白不把，所以在昏暗的灯光下，打擦边球的上下直手的情态各异，只是众人嗨屁一地的时候，唯独不见了方董事长的身影。
       李妙有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里美女们的热情，她借口上厕所溜了出来。
      “方董事长，这回你捧场我很高兴，又点了这么多美女，一个晚上可是六百的呀！之前你在我这儿来来去去消费一直都是赊着账的哟，作为老朋友，我也给足了你老方的面子，但是你总得给结一次吧？我手上光你签字的单子就已经超过十万了啊！你就说今天晚上付不付嘛？!我这个做老板的也不容易，之前这些小姐的小费都是我这个做老板的帮你垫着的呢！”一个身穿着紧身旗袍的干练美女领样的女老板，正把方董事长堵在一个楼梯过道口呢。
      “哪那能呢？你知道我的生意场面大，偶尔手脚转不开手也是有的。你看我今晚一下子薅这么多人来，下一步可都是要为我方某人大赚其钱的哟！欠你那点小钱，还不够我塞点牙缝呢。今晚我老婆不在家，我完了呆你这儿过夜了，别磨叽了，我还得招呼我的人呢。”方董事长似乎是“虱多不怕痒”地早有准备，那一副“钱途无量”的样子，三两句话居然把个讨账的老板娘给说的哑口无言了，不仅如此，临了还把她自己要搭进去了。
       我的妈呀！原来方董事长在这儿幽会自己的老情人啊！他居然面对自己的老情人都好意思赊账？临了还想白嫖一把？！那中午在酒店的餐费也是这么“白嫖”自己身边的小跟班---人力资源总监袁总的么？他这不是“请君入瓮”强拉别人袁总入了他的局了吗？难道看起来财大气粗、走路豪横、专家作派、低调稳健的方董事长就是靠玩弄“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在玩弄身边的人？这么说他本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一个大忽悠哟？
       这也太可怕了吧？！
       李妙想到这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而自己抬眼所见之处，却分明无一不是包厢里的学员们的欢声笑语啊！他（她）们一个个一副“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样子，正在使出吃奶的力气在那干吼呢！干吼还不算过瘾，把着妹还一点不老实一点不闲着地上下其手，生怕辜负了“今朝有酒今天醉，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之巅峰的劝世良言啊！
       李妙觉得有点恶心，她无心“恋战”，找个借口，就跑出了KTV娱乐中心。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就是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处诉说者吗？
       李妙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去，因为都不熟，有点隔行如隔山的感觉，除了之前在深圳呆过的吉利监理公司。她想着自己原来在深圳花这么大力气从吉利监理公司跑出来回HG，又从HG回到深圳，本以为这次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发展的舞台，结果却是一场镜中望月并要拉自己入局的豪赌！这让一心想尽快证明离了HG、离了深圳吉利众监理公司照样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自己情何以堪？
       难道真的要如吉利公司曾经的陈老板所预言的那样：很快就“乖溜溜”地回去吉利或其他监理公司求他或她给自己一个继续“享受”八千元月薪的人力资源部经理的待遇的机会吗？！
       或者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每个公司在发展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甚至麻烦的嘛！再说，其他二十多个学员为什么都能心安理得地身居其中而无半点危险之感呢？自己会不会是太敏感了哟？！
       李妙边踱着步，边来来回回地想着心思，她想找出哪怕任何一点说服自己的理由来！说实在话，如果自己没有听到方董事长对袁总的支付餐费的承诺，如果自己没有无意中撞破罗湖某娱乐中心女老板堵住老方讨账的一幕，也许自己也会象其他学员一样开心地等着老方给自己画大饼呢！
       不知不觉地，李妙就走到明眸健康公司的楼下。

                                                                                        （六十五）
      “小姑娘，过来帮我搭把手。”李妙刚到明眸公司的门口，就有人喊话。
       李妙一看自己的前后都没人，肯定是喊自己的。但自己初来咋到的，谁也不熟啊，谁会喊自己呢？所以有点吃惊地愣了一愣。
      “说你呢？过来帮一下忙嘛，年轻人，不会让你吃亏的。”喊自己的人继续冲着自己喊，还从办公室大门伸出一只手在招呼着自己呢。
       噢，这不正是自己上班的明眸公司吗？李妙不好意思地加快了步伐。
      “小姑娘，我这儿就剩下十几箱了，我可是搬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呀，实在有点搬不动了。小姑娘，我不是坏人。我想让你搭把手，没关系吧？”一个满头白发但精神头旺盛的半老头子正招呼着李妙。
      “什么吃不吃亏的？别看我是女孩，我也没有那么矫情，我真的是没关系的的哟，大叔。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急事，我看这东西也不是太重，我来搬下就当锻炼一下身体的嘛。”李妙笑着回应道。
      “小姑娘，你是隔壁公司的吧？我一看你就是一个人品端正的好青年。只是我来来去去地给这家公司送货一年多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白发老头边示意李妙一起跟他抬一个大箱子，一边关切地问。
      “我才来不久，谁都不认识啊，你怎么会认得我呢。”李妙边使劲边答道。
“噢，难怪哟，我就知道你是隔壁新来的。小姑娘，幸好你不是在这家公司上班的，要不然你看，就跟我一样，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做着搬运工呢！丢人啊，太惨了。”白发老头边使劲抬着东西边“诉苦”，好像有什么心思在压抑着自己。
      “大叔，你这是搬运工啊，还是送货的老板呢？”李妙小心翼翼地发问。因为她知道在深圳跟内地可不一样，满大街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走着的基本上都是打工的，而那些穿着拖鞋的不修边幅的却往往是身价过亿的大老板或隐性富豪啊！
      “哎，都是也都不是。可以这么说，这么多年来，这家视力保健公司产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我自己的厂子制作的，也是我这个老板兼搬运工送货上门的。”白发老头果然有故事有内容，他停下来说话，却语出惊人。
      “啊？你是代他们明眸公司加工的吗？听说他们公司这些产品都是他们自己发明的有国家专利产品哟。”李妙明显感觉这其中必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自己得一步步把它套出来才行。
      “什么他们公司的专利？天意都是我从网上购买的专利产品好不好？这个方老板，他有什么？就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而已，居然把我的专利产品当他的？哎，不就是在我们公司产品上贴了个他们明眸公司的牌子吗？一开始他要这么干我还不太情愿呢！后来我是看到他方老板每次拿的货还真不少，我就默认了，就当自己产品的另类销售吧。还别说，这个其貌不扬的方老板还真的是有些手段啊，把我的产品贴上他公司的标签，价格就翻了个大跟头，比咱出厂价高出了差不多十倍了呢！他这也太黑了，市场上也总有这么一些有钱人还信他的产品呢！我的产品便宜却不是货！我算服了这些有钱人啊。即使这样，他方老板还欠我一年多的款未付呢！”白发老头说到动情处，生气地停下手，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方老板不是某某委的专家么？他们公司不是发明了许多专利么？这么大的来头他怎么还欠你的钱，难道他们公司的效益不好吗？”李妙开始“引蛇出洞”。
      “什么专家？就他？这我可调查清楚了，他嘛说白了，就是一个街道办退休的老头而已！哎，谁让他有两把刷子呢？一般人一开始都会被他那一‘将一根稻草讲成一根金条’的嘴巴所蒙蔽的。你说说看，他把我的产品一倒手，就涨了五倍十倍的，能不赚钱吗？所以他就这样耗着我的工厂，还把我的俩亲侄女王春春、王冬冬先后给骗到手了！说是带着开公司然后做老板娘的，实际上我了解了他老方至今连婚都还没离呢！哎，你说这事到哪说理去啊！我跟俩侄女说明情况让她俩跟老方断了，谁知没有一个人愿听我的！就象我自己，明知道他老方是骗我的，我还不得不给他供货呢，为什么？一是冲着我俩侄女，总幻想着自己人总不会骗自己人吧！一是看他老方每次拿货的量还不小，不供货他公司肯定就倒了，倒了我一分钱也就收不到了。继续供货嘛，虽然自己要不断地投入成本，但只要他的公司不倒，总还保留着一份收回成本的希望吧。哎，难，太难了！造孽啊！我前世造的孽今世要还啊！”白发老头终于拿出了他的“猛料”，他声色俱厉，象是鼓足了勇气在扒开自己的伤疤让别人看一样，说完还直摇着头。
      “大叔，何不趁着这明眸公司还有口气，你抓紧问他方老板要钱啊？别到时候他明眸不行了，你连渣都没有了哟。”李妙觉得白发老人不易，好意提醒道。
      “哎，小姑娘，你说我要过么？每次我来送货，第一时间都要找过他方老板要钱的。这老子太能摆乎了，要么他刚好不在，要么在了就是让我等等，再等等。你说我们这些贴牌的东西还拿不出台面上来讲，万一来硬的，他方老板肯定会进去的，我这个老头子半辈子的辛苦也就彻底泡汤了啊？”白发老头说到这里，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像是在自揭伤疤、叫苦不迭啊！
正如白发老头所说的那样，需要搬运的东西不多。所以没过多久，就搬完了。
       完了白发老头执意要请李妙下楼吃个宵夜，李妙也没推辞。
       爷女俩就这么在一个烧烤摊边一口啤酒就一块烧串地造了一地垃圾。
       不过通过这一吃，李妙吃出了接下来方董事长鼓捣各位学员以实现自己“财富自由”为梦想地坐稳自己所在的省会、地级市等唯一经营资格而加盟大投其钱！其中省会城市一年必须开六家店，每家店投入得12万以上；地级城市一年必须开三家店，每家店投入9.8万以上。店里就上明眸的护目镜、护眼膏、护眼贴什么，也就是成本仅为产品五分之一的白发老头的工厂产品贴牌过来的而已。
       至于能不能赚钱，开的店能不能生存，那就看各位学员自己的造化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市场规则对谁对一视同仁，适者生存呗！尽管被不断忽悠过来的历届学员存活率都极低，但这对于老方和他的明眸公司又有什么关系呢？开的店死就死了，亏进去的又不是他老方口袋里的钱，他可是一开始就款到发货的哟！死了就找有兴趣有实力的人再开嘛！开店的人如果再“死”了，很简单就再重新找人接着开就是了嘛！这么开来开去的，明眸公司的产品不是盘出去了吗？市场的免费广告不是打出去了吗？反正张三不行，让李四上；李四不行，让王五上。。。。。上来上去的，说不定就有一个人还真的行了呢！那成果不还是他老方和明眸公司的么？！
       看来，方董事长的套路还是比较深的！要不然他鼓捣着明眸公司这么多年，市场不瘟不火的，作为幕后老板的他早就撑不住了！而他不仅“玉食锦帛”，还美女左拥右抱的，甚至还让欠钱的人连个要账的勇气都没有！
        看来，自己得想个办法全身而退了！自己也可以选择这样默默地消失，毕竟自己在这家公司前后也只耗了两三天的时间而已，不要说按总经理的岗位月薪三万的底价1000元一天的算，就算是按深圳市现行最低工资2360元/月的标准，三天下来，也有两百多块呢！对于现在没有经济来源却想自己养活自己的李妙而言，蚊子肉不也是肉吗？！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一直没人能够看清或者揭穿老方的真实嘴脸！这个打着所谓专家旗号到处坑蒙拐骗的一街道办退休的看门老头，居然还活得那么滋润！他不以为自己的行为为耻，反而认为那全是凭的自己真本事：凭真本事骗来经过自己高调包装的护眼专利产品，然后又凭真本事骗一些人来为自己高调包装的产品在全国市场去大搞行销，实际上不就是请人来帮他自己去骗更多的人么？！而他却冠冕堂皇地打着朝阳产业的阳光行动来招人谋求共同发展、共享市场红利呢！想想老方的所作所为，李妙都觉得可恶、痛心！但是要扳倒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民除害”，又是谈何容易啊？！
       李妙想来想去，可能“量力而行”的还是把自己的几百块搞到手才是上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