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的课堂教学是很新颖的。他代课常常是用启发式的方法训练学生的想象力,打开学生有限的思维空间。比如说造句很多孩子造的很简单,他就借用一个词组,能造十几种句子,望着孩子惊呆了的眼睛,布置下去,一个词组最少造五个。学习好的女同学就很认真的冥思苦想的造了上来,差一点的也能造三个,大大的开发了孩子的学习积极性和主动性。每回发了本子,学生们就相互传阅老师的评语,获得心灵上的满足。当然有些尝试也是失败的,这是在后边到了武旗营完小带三年级数学的事,他过早的用了初中的知识教孩子们搞乘法运算,不能说不是在牺牲了孩童的大脑的正常发育,效果很不好。最多培养了个别优秀的孩子,对启蒙阶段的幼儿无疑是很不该的。当然吸取教训的他到了中学又大胆教学,为那些蒙昧的几乎可笑的初一学生打开了科学的窗口,允许他(她)们两节课不学课本,提出长这么大想了很久却不明白也没有人解释清楚的各种问题。它们疯了,大胆的提问,都得到了江路诗情画意一般的解释,相信那几节课都长久地保存在每个人的心里。江路也很吃惊,它们都应该说十几岁的孩子了,问的问题有些居然是如此的幼稚和可爱,它们平素的阅读量真的太少了,它们的老师就是那般的迂腐和没文化,简单的一个字就让每个娃抄写一页纸,对不交作业的就罚一个字写十页。这哪里是教育,简直是戕害啊。它们会问:天上为什么有繁星?世上为什么有男有女?地里的虫子都是害虫吗?公鸡为什么不下蛋?生女孩为什么被说成是赔钱货?外边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十万个为什么,它们看不到啊! 中国长期以来的教育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乡村教育长期没人重视,很多的代课教师只好找那些初中毕业的所谓识过字的人,有些甚至就是干部的家属,寻个差事赚钱兼带孩子。她们中也有好教师,把青春奉献给了山村教育,是值得尊敬的大写的人。民办教师的工资基本都不能够对应她们的辛劳,一直到了90年代后期,国家才彻底的停掉了这些没有学历的人,换上了科班出身的教育工作者。 农业在上世纪推行的政策叫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可真的实行机械化的真相还是打工潮迫使机械化开始了盛行。本来由于人口的出生,田地被不断地挤压分的地越来越少还因为公平起见一家一户连不成片,机械化施展不开来,收麦的甘肃和山里的麦客还是很有市场的。农村人早上吃了煎水泡馍最多就些白萝卜丝、胡萝卜丝就上工了,除草、施肥、介苗、浇地,三锄之后灌了浆就等着收割,麦场原先是大队的,后来有了收割机,碾场的就少了,本来有了柏油路让过往的车辆一碾还不用石碾子,农民就是咋样省事咋样来,他可不管你公路应该不应该摊麦子。很快的场面子被社员分了或者成了社员的宅基地,有手艺的都跑到集市上做起生意了,媳妇卖鞋转小乡镇,到县城租街面卖小吃的越来越多。 想上学就好好学,考上大学国家安排,会念书的一直就是学得很认真,尤其是家里贫困的娃,很懂事不讲究吃饭穿衣。倒是一些有办法的就学不进去,光知道耍。但有一点,不论哪个,搞卫生都很认真,把个土土地扫的没有一点土星星。 早先江路也不是不了解农村,自家的母亲就是县城跟前的一个叫东王的大队。母亲家是人口甚众的家庭,兄弟下边有八个,去一次总觉得没地方待,也没啥事就是炕上坐着,下边围着凳子坐着喝水聊天。留下一晚真的够挤,炕上满是腿,这还是一部分人。吃饭有意思,都从泡了一晌午的包谷糁沾着的没洗的碗抄一个胡乱各自洗了就盛中午的饭了。结了婚的几个媳妇轮流着做饭,其他人帮着摘菜洗菜,男孩子一般是不管灶上的事的,最多挑几担水。哪里有江路家的那种松宽的院落,独自的屋子来的舒服和自在。后来江路就不怎么去,收秋也因为吃不了苦借口帮谁别的舅舅有意见老推脱了之,直到二十岁后才学着体验了收粮食的辛苦。当然小时候麦场上扬场,垒麦秸垛还是参与了的,不过是觉得还好玩。没想过他们的钱会那么缺乏,家里能够挣现钱的要数外公帮别人盖房有些工资,还有外祖母接生看病有些外快和工分。母亲早早的就离开了家庭有了比较光明的前程,成为一名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也通过缝纫社的灶每天省下一个馒头,待到周末连着一盘菜用篮篮㧟着从孟源提一路下来,想到家里的等待的一双双眼睛,脚下越走越有劲。她的几个兄弟早早就到了村口眼巴巴的等着,相互约定谁不等就没谁的,望着进村的姐姐忙开道撵走围观同村的羡慕的娃们。回到家一人一个馍,没人会一口气吃完,咬上一口就各往自己藏的地方藏去了。 江路虽说人在农村,但毕竟是在小学围墙围起来的方圆之地,所见所感毕竟有局限性和不够深入的地方。偶尔去别的小学转还是能够感受小村子学校的寂寞的,一个不大的就像四合院大小的规模,唯一的高学历校长不过是一个快三十岁的高中生,还有点残疾。另一所学校更凄惨,只有几个学生,还要配至少两名老师,他们俩只是搭伴,不想彼此发展感情,因为都感觉和对方一块了就真的没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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