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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五）
中国人民勤劳和坚毅的性格不是与生俱来的，实在是斗争不断、残酷环境的挣扎中养成了。土地贫瘠只好能开垦的都劳作上了，封建主当老大，百姓租地养活自己和一家人，身份极低不说，往往儿女都是换粮食的活物，人权没有，快乐就更谈不上了。唯一的一次明朝大老粗朱元璋当皇上，把官吏管的那叫一个惨，后来的官吃商家吃百姓火耗吃官司两家就形成了本分的事，以至于百姓都认可，有所谓“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官俗了帝王反倒感觉太平了。如今百姓都纷纷进驻乡镇甚至跑到大城市发展，先是住在地下室和郊外的农村，老家不再经营。村里严重的人丁缺乏，剩下了走不动的老人和带不走的孙孙，两料庄稼寄钱回家交给亲戚帮着拿机子一收，种也可叫机子种。大量的小学校因为生源缺乏（转学到了大城市农民工子校，计划生育减少了人口出生率）纷纷倒闭，农村的师资力量也难以提升，出现了失学人数不断增长的问题，改革的成果若以农村巨大的牺牲为代价，这样的代价是不是有些大了呢。政策如何让三农品尝到实惠和无后顾之忧是任何一届政府都不能回避的现实问题。
运动不当的冲击着每一个人，每一家家庭。知识分子严重噤声，农门也很难走出一个大学生，当时的口号叫做“知识越多越发动”，学生都被下放到农村，接受社会主义农村大改造，军队里的能够靠老爸关系的入了伍避免了农村吃苦，子女太多的也只好去农场和当了工人。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还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大伯当了兵，却因为成分不好回来继续读技校，也对前途的不满相应支援大西北的号召去了青海的山川机床铸造厂。二姑跟着姑父去了四川的设在郫县的“四川电器厂”，父亲也通过熟人介绍初二放弃了学业成为了铁路职工医院的一名卫生员，那时他才不过15岁。因为不适应那里艰苦的环境，加上想家，过了一个礼拜居然跑了回来，结果被爷爷痛斥了一顿只好回去好好地学习业务，到了17岁羡慕列车员又改换了工种，两年的跑车游历了很多祖国的大好河山，说起来也不是真的游历了，能够在停车检修的半天一天内能在名胜和标志性建筑前照张集体相就不错了。不过那段时间的日子还是蛮快乐的，他们帮助旅客上车下车递行李找座位，人民群众也很礼貌。大家都在学雷锋，也见过平时只能在报纸上见到的艺术家们。那时的艺术家很亲民，车厢里让唱歌就唱歌的。当然大干部还是坐在卧铺车厢，和大家的距离还有有的。
上了两年班后爷爷提出了问题，就是列车员老和一群女孩子们在一块没多大出息，建议学着开火车，那样钱也挣得多，男人嘛，还是有个技术比较好找对象的。父亲于是告别了客车段报了机务段的司炉班，蒸汽机车主要燃煤，司炉是填煤一口气一两百铁掀的。学理论再考副司机，两三年后再考整备司机、司机，待到父亲25岁结婚的那会儿，已经是一名光荣的火车司机了。最远拉货几十节货车从孟源到西安，为国家的经济建设作出了毫无疑问很大的贡献。江路还体验过父亲的夜班，望着倒车时车道从眼前蜿蜒如蛇般地延伸，感觉很刺激。还问过货车掉头是怎样的：先搞一个三股道的三角形区间，扳道梛位就掉了头。
大姑、二姑、大伯纷纷走了，家里就需要添丁入口了。祖父的原则是给父亲找一个当地的人家，最好家里兄弟们多，帮衬也好，有事也有个支撑，于是就有热心人说到了江路的母亲这一家。好家伙，这家真的兄弟够多，长女之后下边一水的男孩，都姓杨，号称杨家将。父亲那时也跟西安的女孩们关系都不错，还有一两个能谈得拢的，不过父命难违，乖乖的结下这门婚姻，那家人听说是老车站的大户，男的是开火车的，人也长得眉清目秀好后生，同意了。结婚那天场面盛大，母亲的亲戚那叫一个多，把整个院子都能填满。很多年以后说道这门婚事大家都很感慨。
父亲也就专心的工作，也因为能够多照顾家人，把工种换了，就在折返段调车组上班，不再跑长途运输了。虽说没能出远门，但借着铁路系统人比较熟的关系，也能常常帮着从山东搞到散酒，爷爷也就有酒喝了。爷爷昔日常常去河边草稞里逮蚂蚱下酒，如今又能搞到花生米炸炸就酒了。老人扛过了最艰难的岁月：曾经因为家里没人看家，被造反派抢占去后院的地皮盖了厕所，成为了居委会家属区一部分。茶楼被一家赤贫人家占用，原来说一月给五角钱，年关要账居然被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顶了回来。后来政策好了经过协商以及搬了人收回了楼又卖给了一家开公交的，后面的通过写告示打官司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收了回来。不过爷爷没有看到，他于公元1976年，一个中国人难忘的领袖纷纷陨落的那一年的四月间与世长辞。爷爷天上的亡灵应该看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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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11 09: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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