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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真只想多陪陪好玉。他搜索枯肠地寻找体己话;对于她,许多年来他一直都是既懊悔又歉疚。
——那是刻骨铭心的初恋,他曾为当年自己的愚蠢、自私后悔得要死,一直希望能有补偿的机会。
……那时,郝好玉在“处女岭”插队落户。马真明知好玉一直爱他,但他青春年少的一颗心总是不踏实,因为她的美丽、内秀…都是独一无二的。他担心她抵挡不住“贼”一样围着她团团转的几个富家子弟的“公平竞争”;尤其是极富“杀伤力”,初中时代曾经是全班顶尖语文才子许华胜。
他考虑了各种细节之后,挖空心思地“骗”她。比如他许诺(他设计的爱情“核武器”)说,他在重钢当厂长的幺叔满口答应过,再等二、三年单独下“硬指标”安排郝好玉到钢厂工作。到那时,他一定会用厂里的小车去接她回来。
其实他哪有什么幺叔,他那时是因为母病父殇,提前回城在钢厂翻砂车间担任合同工班长。
他时不时带了礼物和各处找来的小说,到插队的山里看她;帮她劈柴火、烧火煮饭,一同在破木桌上同看一本旧小说……
有一次在屋后菜地里扯蒜苗、摘莴苣时,马真偶然听见田坎那边菜地里几个邻居社员的私语:“只要他一来,床铺板就弄得咯吱、咯吱响…只怕是‘怀上哪’!”
“‘扯鸡巴蛋’,瞎说啥!都还是十七、八岁的娃娃呢...”
“不小啦!怕生米早就弄成熟饭啦!”
“嗨!我说搬过来算啦,当人民公社社员结婚生子有什么不光荣!”…他一愣怔,连忙悄悄踅回小屋。他想了很多,自然也联想到了郝好玉的名誉。俗话说,众口铄金……第二天,天没亮他就闷闷不乐地下山了。
下山的时候,他看见她站在麦草坡上流着泪不停地朝他挥手;他几乎就要转身跑回去拥抱她,和她一起安家落户,从此就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生活……
但他还是咬咬牙骂自己没出息,含泪走了!他马真曾经是班里尖儿顶儿的优等生,不甘心在穷乡僻壤里湮没无闻。他想:男子汉有知识、有文化要站得高看得远,要以事业为重...
那时他很自信,一定要做了大事之后再接她回城,让她一辈子都幸福。
几年过去他什么也没有做成。
再后来马真很有些落魄感,觉得自己命中注定是失败者,彻底放弃了过去的理想抱负。而且,在他想来,象好玉这样才貌双全的美女生,自己绝无再有高攀的可能;说不定她已有了理想的归宿。
他很觉得“无地自容”,狠狠地搧自己的耳光...痛定思痛之后,马真又悄悄溜到重庆北碚温泉一个偏僻饭馆应聘。不为人知地当了“会计”兼烧火、洗菜的杂工。
不料他的高大、英俊令老板调皮任性的幺女儿一眼看中…结果当然是被解雇了事。
还是老邻居是个有心人。见他有文化,人又老实,便三番五次登门聘他当小食店会计兼管事。他一发狠把多年的烂账整理得清清楚楚;将小店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愈来愈红火。
老人开始赏识马真,后来又主动把体弱多病的女儿许配他,并附加了优惠条件(资助他上大学);马真最后妥协了。
几年之后没想到妻子病逝马真成了鳏夫。
接踵而来的是岳父去世;马真一边在学校代课,一边还要当店主打理店务……
回忆仿佛录像一般从他脑际缓缓过去,深埋多年的爱情芽孢现在又开始在心田里萌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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