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闻鸡起舞 于 2024-2-1 18:43 编辑
没有人真正将你自己的个性或者秉性说得清楚,更何况把别人就能说清楚了。每个人都在社会上生存,却有着不一样的命运,也许你比较的幸运,那些人世的艰难你可能听说过,但不会降临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就很难说自己了解了生命的复杂性和人世的不易。
第一次见到关师的人,都会被他的面相所欺骗。谢顶弓背抬头纹很深,老婆嘴,满口没牙。谁看了都尊称一声老家儿(轻声),其实年纪才到65岁上。 提起他的经历够写一本书的,若不是交情到了相当的地步,你是走不进他的精神世界的。一个人的面相最终就是他的显示图,满脸写尽了他的多难人生。 出生于公元1958年的偏僻山村的小高成,父亲的弟兄们倒也不少,他生在一个大家庭里边就是生的年份不合适,大跃进之后就是三年苦难时期。爷爷还能干,天天在庙上街第二门市部前马路边摆个醪糟摊养活一大家子。 母亲嫁过来就心生悔意,他爸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主儿,说起游手好闲来一个顶几个。在高成四岁上带着生养不大点的妹子离家出走了,就算离婚了。失去了娘的孩子咋样活呀,只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好在他的大大多,也免不了在人家屋里住偷吃偷拿人家的东西换钱花。他爹更是破罐子破摔,他不在眼前更好。 村里边就有一些会承揽红白事的艺人们,见他可怜没娘也几乎没爹的娃想教他学一门技能跟着班社定个人数挣不挣钱最起码饿不死。他开始还不情愿,但看人家有吃喝招待也眼热的,最终也学会了敲梆子,然后学了几年的胡器,开始就是装样子,慢慢听得多了,有师傅略微点播也就找到了门道。后边却啥人手他就上啥,听着节奏敲铃铃,司鼓也逐渐的能敲些熟戏了,成了万金油角色。 17岁上,大队看他可怜就给报了参军的名,参了军就可以拿一身军装说媳妇的。五年话务兵也到了说对象的年龄。几年部队的锻炼还是改变了他很多,自由散漫的毛病还是去掉了不少。他把钱带回家,给了父亲交给说媒的。谁知前脚走,父亲就还了欠小卖部的烟钱酒钱,女家等不到态度自然就谈不成了。这第一个媳妇未过门就不算数了,以后复原回来他生爹爹的气,就不在老屋里住,硬着心肠搬到了井房里一住就是小二十年。直到39岁上才又有人给你说媳妇。 这些年他就跟着艺人们东家唱来西家弹,在艺人行当里也算有些小名气。啥都能来这么几下,后场看见吹龟子(唢呐)的挣钱多,缺人手。就下本买了一柄唢呐自顾自的冲着小树林练上了,因为用气不掌握技巧,腮帮子都差点吹破。多一门手艺多一份钱,小伙子换了一种活法。攒下了钱缺没人给他介绍对象,因为他硬气,喝了酒听不得说他丧气话的人,得罪了不少人。 39岁上,来了一对城里的夫妻,说是自家妹子离异了,有个女儿。想说给他,女方是正式工,患过一回病,牛黄吃多了,脑子上有了问题,需要他照顾些。他听了也觉得没啥,自己无非寻个暖被窝说说话的,也就同意了。不过,再住井房里就不合适了。大队给解决了住的地方,把原先的庙拆了闲着就让他经营一下,盖个像样的厦子就可以了。到了十年前的时候,水务局扶贫工作组到了村里,把他列为了特困户,拨款盖了新房,也算是体恤他当过兵,做过贡献。 有了夫人论起来也算不再过光棍汉的生活,可其中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女人不会给你拾掇家务,做饭也不大会,教用洗衣机学会了又忘了关水,最终凡事都需他亲力亲为,就是落个脱单的名分罢了。外界还说他赚大发了,媳妇不花钱,进门还带着钱的。可这样的女人无非是娘家人推给他照顾了,会吃就是不会做事,就像是养了个长不大的大孩子罢了。他只好托师兄的媳妇尽量在他外出挣钱的过程中过来照看一下媳妇的生活,少不了买些礼物谢成一下人家。 女方有一个女儿,被她娘家哥一家带大,结婚的时候关师行了一千元门户,自然也没有叫他俩口子去。作为干爸的关师还算有大度的一面,不想让人家逮住啥短处,就像好些烂兄弟跑去找小姐的事,他是不屑于办这些勾当的,用他的话说:像个野兽一样行苟且之事,不是关家人能干的。信奉关家一门忠诚于门庭,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是为人之根本也。 慢慢随着四处奔波也让身体固有的风湿病得不到养护,加上喝酒止疼不大吃蔬菜,加上吸烟比较多牙床发炎,牙就一个个下个岗,吃东西就比较的艰难。加上风湿病让皮肤起溃烂,尤其是常年坐着使力,右侧大腿根部溃疡加深,终年要靠中药和涂抹药膏来将息。腰也使不上劲儿,农家活也就干不了了,最后干脆包出去,免得还要请人欠人家的人情。 长期要外出雇事演出,没个车也是不行。经人介绍将人家弃掉的老爷车花了七千元弄回来慢慢学着开,电瓶车走近处,远处就用老爷车(电瓶的那种),一组新电瓶就得四千元哩。为了夫人高兴,偶尔也拉上媳妇出去转转,买点好吃的尝尝,人家倒也乐意,也不多说话,像个乖娃。为了这个女人,好多年他都不敢出远门了,娘家哥也告诫他不必要走的远,缺钱他给。可他总觉得没必要靠人家,在家待着自己也要憋出毛病来。关键是和他老婆沟通不顺畅,不知道咋就让人家生气了,自己想不明白,害气的喝些酒就更有些破烦了。 他也曾叫人算过卦,人家打趣的说他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的薄命之人。有啥办法呢!其实结合他一声来看,就是一个苦命让他心灰意冷了。四岁丧失母爱,青年时期赌气住在井房,像个流浪汉活的没有一点尊严,还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快四十岁算成了家,媳妇却只是个女的,啥也指望不上。一辈子就没有得到过亲人般的关心,心自然就硬了起来。当兵也没赶到时候,五年兵正想一路当下去的时候,裁军一声令提前一年回来了。农村兵啥也没政策,村上的好地没有份,桩基也只他的份儿,最终还是用分的一长溜地置换了爷爷庙,可谁住庙能好呀,叫人家孙家没有了敬神的庙堂,背地里是被人家戳脊梁杆的。 那没办法,命苦不能怨政府。咋样也是一生,只是这辈子太凄苦的,随时消失了也算解脱了,若有下辈子定要早早地有所要求,定不会走不到人前去。 他的微信号叫笑口常开,倒也反映了他的乐观积极的一面。用丑角戏词的一句话就是:越是悲观,越要乐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