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坝子

高穴坡人

仓库坝子


年近五十的我，虽然没有参加过集体劳动，但是是看着大人们集体劳动长大的。在大集体时，生产队的仓库坝子，秋收时是生产队晒粮食的地方，其余时间就成了孩子们活动的乐园。

   我们生产队有一百来户人家。为了秋收分粮方便，仓库建在院子中间。仓库坎下是坝子，坝子是块长方形泥巴地，长约50米，宽约20米。虽然是泥巴地，但经常被人们踩踏，坝子平平展展、光光生生的，短时间的雨也淋不透，踩去不会起土。

那个时候，每家每户的弟兄姊妹多，都是三五成群的。大的哥哥姐姐要做一定的家务事，然后就是玩，小的弟弟妹妹整天就是耍。一提玩耍，就是到仓库坝子。仓库坝子那里去来方便，地面宽大，地势平稳，玩耍安全。小孩们要去的是那个地方，大人们要找孩子也是去那个地方。

     每当天蒙蒙亮，孩子们陆续就来到仓库坝子，开始他们想要做的玩意儿。最热闹是下午，“儿童散学归来早”的那个时候。全院子的孩子几乎聚齐了。呼朋引伴，玩耍起来。有的单独玩耍，有骑“高脚马”的，有滚铁环的，有掺“地嘟嘟”（ 陀螺）的。有时开展比赛活动，有推“三角板”的，有“跳龙门”的，有掺“地嘟嘟”的（这既可各人玩，又可比赛），有跳绳的，打背（bēi）的。有时进行小组游戏，有翻“螺丝拐”的，有整“拍芝麻”的，有骑“马笃笃”的，有丢帕的，有整“黄根蛇”的。后来又时兴丢凼、跳皮筋了。

      掺“地嘟嘟”是玩得最普遍，时间最长的游戏。从春到秋，都可以玩耍，最盛行的是構树上水时期，構皮好剐，有掺“地嘟嘟”的索子。孩子们来到坝子，各自拿出自己的“地嘟嘟”来就可以掺。人多时就看谁的“地嘟嘟”最大，最肯旋（xuán），发出声音响，定根（旋转时看似不动的样子叫定根。）时间最长。自然就成了比赛了。有的在“地嘟嘟”上涂上各种颜色，旋起来十分好看。在定根时，人们围观着，时不时在向上面吐口水，使口水向四周溅。比赢的，自然要炫耀；比输的，有的就甘拜下风，有的要宣布重来，换一个重新开始。

    上学时期，除了掺“地嘟嘟”外，就是推三角板。推三角板，就是挖一个凼或划一个圈。在凼或圈边上要划条线（用来比先后用），在另一端大家认同远近处又划一条线。人们一起站在划好的一条线边上，不准踩线，一起将石块或铁链子向凼或圈的方向丢，谁距线最近，谁就是第一，依次排先后。出线的犯规，重新丢一次。先后确定了，每人放同样多的三角板，堆在凼里或圈子内，人们站在大家认同远近处划的一条线边，也不准踩线，用石块或铁链子扔去推。谁推出圈外，三角板就归谁。一直将三角板推完为止。然后再凑，再推。推三角板一般是按年龄组合，大的和大的一起，小的和小的一起。

    跳龙门，又叫跳海。要找一个平整的地方，划出龙门格子，起步列排三道格子，第四步两边各要横排两个格子，第五步一个格子，第六步同第四步一样，两边各横排两个格子。最顶部是一个半圆形。在格子里有规定的名称，即为关卡。跳法也有规定。手里拿着一块石块，先是正面丢，用一只脚勾起，一只脚踢，要将石块踢到顶端的半圆里。要将每个格子丢玩，踢完。后又要背面丢，要将石块背地丢到规定格子里，并也要依次丢完，踢完。这个游戏，一个人只能练习，是两个人或四个人比赛的游戏。

    在人少的时候，两人年龄相当的一起就是“打背。”打背又叫“丢钱。”每人手里捏着一块石块，叫“钱。”先划“剪刀、锤子、布。”输的先丢石块，赢的就丢去打，打中了。输的就背赢的。从立脚处背到石块处。如果没有打中，前一个就将自己的石块捡起来，打另一个的石块。依次打下去，直到打中为止。如果没有准手，常常是背人的命，背的汗流浃背。

“拍芝麻”，是三个一起玩的活动，女孩子玩的居多。有时较小的男孩子也参加。就是三人背对着，将右脚反勾起来盘在一起，另一只脚站立着跳，两手拍着巴掌，嘴里不停地念着：“排芝麻，当当。排芝麻，当当......”三人动作要协调，不然就会摔倒。这个游戏做起来很有情趣。

   “ 翻螺丝拐”是小孩做的游戏。两个人一起，左手拉左手，右手拉着右手。一边高高举起，另一边低着。一个人说：“哪边高？”另一个回答道：“这边高。”一个人说：“哪边矮？”另一个回答道：“这边矮。”一个人说：“哪边好翻螺丝拐？”另一个回答道：“这边。”两人同时将举高的手从头上挽转回来。小时候做这个游戏挺好玩的，望的大人们也忍不住咯咯发笑。

   “ 丢帕”也好玩的游戏。人们围城一圈，盘脚坐着。围着的人们只能眼看前方，不能回头看。有个人在圈外拿着手帕走着，趁别人不注意时将帕子轻轻丢在背后。走一圈来到这人面前，就叫这人唱或跳或讲故事。这人发现了，拿起手帕去追前一个人，追不上，就将手丢在另个人的背后。依次追，依次丢下去。直到玩够为止，玩到大人喊回家为止。

   最搞笑是整“黄根蛇”。一般是在晚上的大月亮天气。将一个力大个高汉子粗的人作蛇头，其余的，依次按高矮排列成一根“蛇”叫“黄根蛇”。另外有一个逗蛇的人站在旁边。游戏开始，逗蛇的站在前面大声喊：“黄根蛇。”“黄根蛇”们就齐刷刷地喊：“冈！”逗蛇的又大声喊：“菜菜花。”“黄根蛇”又齐刷刷地喊：“冈！”逗蛇的又大声喊：“我不打头子，要打断尾巴。”就开始追到后面去打。“黄根蛇”就开始“冈、冈、冈......”的哄叫起来。当蛇头的人就去保护尾巴，尾巴上的人要迅速地跟着逃避。整个一条“黄根蛇”在坝子里舞动起来。真是热闹极了。过了一会儿，“黄根蛇”也打断了，人也倒成一团。哭的哭，笑的笑。热闹的场面随着月亮的西移也就渐渐地飘散了。

    这些游戏，在秋前玩的多。到了秋后，天气寒冷时，人们玩的是骑“高脚马。”滚铁环，跳绳之类。

    到了冬天，大雪来临时，仓库坝子铺着厚厚的一层雪，仓库坝子可又热闹了。孩子们纷纷背着大人来坝子里，不怕冰冷，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一般要把人按大小分配平均，各站一方。把雪捏成团向对方扔去。先是远远对着开战，后来越打越近，后并打成一团。在纷飞的雪地里，分不清那是哪方哪派，后来达到分不清是人是雪的场面。人们冻僵的小手像刚冲洗过的嫩姜一般，鞋也湿透了，可身上还冒着热气呢。

   滚雪球是无意中的事。一个人在地上滚着一点雪球，渐渐地大了起来，越大越有趣，越想滚。渐渐地人也多了起来，一个雪球从一人滚，到两人，从两人到三人，到四人五人，后来要十多人才能推得动。

    最有趣的是堆雪人，在滚好的雪球上在放一个小的雪球作头。在头上安上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搞得怪名怪眼的一个雪人，大人见了都十分的好笑。

    小时候在雪地里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堆的雪人又高又大，半个月才化完。

    春节是浓厚的节日，仓库坝子也就热闹了。除了玩平时爱玩的游戏外，有的要把自己捡来的火炮（那时的火炮是硝和硫磺、木炭做的炸药，不危险。）拿来坝子放，趁人们不注意，不时点一个吓人。别人吓一急，自己挨不住笑。有的将好吃年货拿来坝子吃，引气别人。小的孩子要，大的又不给，有的只好说：“稀奇了，冇见过。我们家里有。”有的拿扑克牌来玩，那时玩的就是打摔二，争上游之类。大人小孩以玩为主，不兴赌钱。那时的人们身上也摸不出一分半文。

   正当玩的尽兴时，哪家的火炮声响，就散伙到那家看热闹，捡火炮子去。

    正月十四，明月高挂，照亮人间佳节。仓库坝子是最热闹的晚上。有点着灯笼来玩的，有拿着香来坝子插秧的。大人们喝了酒，有唱有跳，嘻嘻哈哈的，高兴的不得了。我还记得在仓库坝子大人唱的那首儿歌：“月亮光光，芝麻烧香，烧去哪的，烧去田庄，田庄有个木碗，上坎。”

    土地承包后，集体生产结束。仓库和仓库坝子也就变为私有。仓库坝子的那份热闹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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