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

高穴坡人

炕，北方人用土坯或砖砌成的睡觉用的长方台，上面铺席，下面有孔道，跟烟囱相通，可以烧火取暖。而我们黔北高地的炕，是用木料斗成长方形的框架，吊在灶台或火铺上面专门用来熏东西。

那个年月，凡是黔北人家的灶房都是黑黢黢的，因为做饭煮猪食都是烧柴草。为了利用烟火熏东西，几乎都每家每户灶台上面都吊有炕。

有了炕，黔北人们熏一些东西就很方便。一般春夏季节，炕上都是空荡荡的，到了秋天，炕上就开始堆放货物了。有在上面放葵花籽、南瓜籽的，有在上面放豆腐干、辣椒的，凡是易发霉变质的东西都可以放在上面熏烘。尤其是到了腊月，各家开始杀年猪了，炕上更是堆满了猪肉、香肠、腰花、心肺等。经过一段时间，猪肉之类的食物变成黑油油，在烧火的时候，吊在炕上的肥肉块，时不时掉下油珠，滴在火炉里，“㖆一蛐一”的并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腊香味，感受到年岁的浓厚，预示着新春快要来临了。

在腊间，要了解一家富不富有，一进屋看灶台上的炕就略知一二了。那时，因一年粮食不足，一年难喂肥一头猪，只要一见炕台上面吊满了腊肉，就是觉得要过一个富裕年，见到了就会情不自禁地称赞道：“要过闹热年咯！”自己而言，是一种惭愧，别人过得年，自己为啥过不起年？对主人呢，既是一种羡慕，又是一种嫉妒。

黔北人家一年喂一头肥猪很辛苦，宰杀后，多数猪肉都要用来熏成腊肉，一般一家杀一头猪，要拿来管一年到头。在平常的日子里，黔北人家常是"吊起腊肉吃干饭"，也很少取炕上的腊肉下来吃。一般要在有事务或有客人来才炕上取一块下来做菜招待客人。

黔北人家平时生活很简单，简单到酸菜苗饭一顿，米汤泡饭一顿，即使简单，但都离不开炕上的腊辣椒。腊辣椒已径裏上一层烟垢，叫“阳尘”，我们把这种辣椒叫“阳尘海椒”。每顿饭熟后，就将阳尘海摘下几颗，放在火灰里拨几下，然后搓成碎片放在碗里，倾点冷水，放点盐，就是一碗香喷喷的下饭菜了。有豆豉或霉豆腐，放点火刨的阳尘海椒，味道也格外好吃些。

那腊肉自已平时舍不得吃的，来了一些生人外客也不一定煮来吃。有些人为了让主人能煮腊肉来吃，眼睛总是昂起往炕上望，嘴里总是说炕上的那几块腊肉如何如何的好，使得主人家不得不心疼地取一点下来煮来吃。

家里来了亲戚，这种客人，只要有腊肉都要煮来招待的。人们就要从炕上取下一块腊肉来，放在火炭上烧，将皮子烧焦，然后放在米汤里或猪食锅里让皮子渗泡，待皮子渗泡软和后，用莱刀将皮子刨干净，再用清水将肉洗干净。腊肉不好洗，用淘米水或告水（点豆腐清后的水）洗，就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切成片，放在锅炒一会，放上一些其他菜食，如火葱、腌菜、榨菜之类，再炒一会，等菜食炒熟，完全入油入盐就可舀起来。从烧肉到炒肉，满屋子冲满腊肉香味，窜出门外，飘到院坝，飘进左邻右舍，让人十分口馋，口水都吞到喉咙"咕噜咕噜"发响。等到煮腊肉家吃饭，有事无事窜过门，看人家带脸色不。如果全家都喜笑颜开地招呼你，就会主动找个地方倍客，吃顿喝皮。否则，就要知趣离开，不然会造成尴尬的局面。吃了回去后，家人会批评你：“没有吃过东西，吃一顿只管一顿。”说归说，捞嘴的纯粹没有放在心上，得吃了心里就感到舒适，便哼着一些调子去干活去。

的确，那炕为黔北人家的生活带来许多益处，它为人们储存食物并均匀日子，也增添许多浓厚乡情与乡味，让岁月不会发霉变味。

现在都用上了电，都是用电做饭，用电烤火，再也没有用柴火了，也不见灶台和火铺了，那灶台和火铺的炕也自然消失。说起炕，好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有我们这些上了一定年纪的人还留恋那个东西。

yuemans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