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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高穴坡人 于 2024-7-14 08:19 编辑
我的五姑婆在解放前嫁到濯水一个大富人家,我的那个五姑公是濯水乡的乡长,在解放前算是很有名气和威望的。可惜到了解放后,我们那个五姑公被遭到了镇压。政策是无法抗拒的,只有听天由命了。我的五姑公被实行了枪决,于是我五姑婆和两个女儿也就成了实在可怜的孀妻弱子。
后来不久,临近回来一个身强力壮的退伍军人,叫李忠良。据说,解放前是一个孤儿,穷的连裤子都遮不住羞的,只好给一个富人家放牛过日子。那时,被拉兵出去,别人是不幸,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件幸事。他出去当兵,经过几次战役都逃脱了性命。当兵回来后无家可归的,只有东家投西家宿地混日子,只有等到政府给他安顿一个住处。那人生性老实,为人忠厚,又有一身好力气。经人撮合,我的五姑婆便与那个退伍军人结了婚。于是,那人就成了我们的又一个五姑公。
五姑公回来后,一贫如洗,田地房屋什么都没有。不久逢着土改时期,分得在别个村子的地主家的一列一间九架房子。虽然不算宽敞,但也能居住。于是,五公公带着五姑婆及两个女儿就到那个叫长岭岗的村子落了户。那时落户由政府说了算,个人无权干涉。加上五姑公是退伍军人,还没有人敢出来为难,只好让外村的人来落户。从此,长岭岗就成了五姑公和五姑婆新的生产队。那里就是他们长久的落脚之处。
五姑公与五姑婆成为一个家庭,在那时也算是很特别的,男人是退伍军人,又没有财产之类的东西,算得上实实在在的贫困农民,是政府应解救的对象,而五姑婆曾是伪政府乡长的妻子,应是斗争的对象。这样一红一黑的两夫妻一家,在给家庭划分路线 、划分阶级的时候,确实不好办。在那批斗十分残酷的时期,五姑婆理应是要遭受批斗的,但她是退伍军人的家属,也让那些批斗的人勉为其难。的确,五姑婆依靠五姑公,还算很幸运,免遭批斗的厄运。
五姑公虽说是退伍军人,但从没有嫌弃过五姑婆是破落的地主婆,又没有认为两个女儿带来了负担,反而把两个女儿视为自己亲生宝贝一般。家庭过的虽不富足,但十分的温馨。
后来,五姑公与五姑婆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更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七口,老老小小过着虽然艰苦但是十分开心的日子。五姑公身强力壮,在生产队能充当主要劳动力,一年挣得的公分不少,分得的口粮也就多。我的五姑婆心灵手巧,很会操持,一年菜园子里各种蔬菜办得很多,家中得各种咸菜、干菜都储备得十分充足。所以,在那时五姑公们的家庭还是比较好过。后来,解除集体,土地放下了户,对于五姑公这样的劳动力,加之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日子更是好过。
因为是亲戚,我们和五姑公们逢年过节、有酒有席还经常性往来。凡是遇到节日,我们很喜欢走五姑公家去。喜欢吃五姑婆办的糯米酒,喜欢吃五姑婆办的菜,尤其是喜欢听五姑公摆故事。摆他被拉兵出去的场面,摆他参加过战役中的激烈场景,摆他从国民党部队俘虏过来改造成共产党部队,摆他参加修青藏公路艰难的情景。他一摆起他修青藏公路,就要情不自禁地唱《二郎山》的那首歌曲,听起来,很有气势,很有激情的那般韵味,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军人修青藏公路不畏艰难的那番景象,油然而生敬意。
正因为五姑公是军人出生,所以对艰难的日子从来没有踌躇过,对孩子的成长从来没有放弃过。在生产生活中从来没有损失过军人的气质与形象。随时脸上布满着热情,心中充满着希望。
孩子渐渐长大,女儿一个一个出嫁,儿子也安顿成家。五姑公和五姑婆应安度晚年。不料,五姑婆的寿命不高,六十出头就去世了。去世时,五姑公伤心地哭了一场。
五姑婆去世后,五姑公犹如大沙漠上的一匹孤独的骆驼,迷茫而又艰难地奋力前行着。到老来,他更是喜欢摆他经历的故事,感动自己,也感动他人。他摆了又想摆,别人听了还想听。听起来,好像一幕幕精彩的电影镜头在脑海里闪现。
五姑公因为是军人出生,有着那顽强的意志,惊人的毅力,一生对生活不抱怨,对生命不暴弃,活到九十多岁,可谓寿终正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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