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清江纪行八

四维广土

续上


2024.10.9


                                  行船至资丘


    6点多醒了，闭着眼睛等太阳来唤我。太阳迟迟不来，我只好翻身起床，胡乱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找了个餐馆，不料餐馆老板有两个巴山的朋友，做生意的，有些神通。他说，如果这两人说没有吃住的地方，那就真的没有了。我打通了第一个电话，这人早进了长阳县城，多年不在巴山，那边的情况他也不熟悉。我打通了第二个电话，这人告诉我，吃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死了心，作了登船游清江的准备。等我吃了早餐正抽烟时，这人又打来了电话，问我们有多少人？我说就我一个。他很失望地说，人多点，他会想点办法，一个人，不好弄。我问，这条路上你知道别处有没有吃住的地方？他说没有。我还不死心，补充说道，如果有确切的吃住地方，在8点半前打电话给我。我知道他不会再打电话了，谁不是为了几个臭钱，哪有什么为人民服务的人？
    上船后，沿途有一个多小时的游历时间，我卸下包袱，到船尾的甲板上看风景。江水如流动的玉，玲珑剔透，荡涤着我心中茶酐烟熏的老垢，雅趣由然而生。我要作一首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将清江写绝，让人见了，像李白在黄鹤楼见了崔颢的诗一样罢笔，只可惜，我志大才疏，面对良辰美景，空唤奈何。阳光明媚，江风拂来，我只能独享，纵有万般风情，不知与谁说。我一会在左，一会在右地看两岸，生怕漏掉了点滴时光。忽然我俗念一闪：股市开了，连忙看手机，股市大跌，这就是专家们说的回调吧。我操作买进了1000股南都电源，第二个1000股还没买到，它就开始涨了，另外，我又将中核钛白设了三个低位，分别买进了2000股，就收起了俗念。我重新将浑浊的目光投向清澈的江水，意欲洗去高洁之士们所不屑的铜臭。这儿的山更高了，阳光穿透了云雾，船的尾浆翻起的水花泛着七彩光，如同一群欢快的精灵。船上游清江，如王维的诗：舟在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我进船仓，卖票的人告诉我，张家口是原资丘的所在地，现在的资丘原地名叫桃山。隔河岩电站蓄水前，资丘就搬到了桃山，原资丘地理位置很低很平，绝大部分蓄水后被淹掉，仅剩下一少部分住在高处的人家，现在的张家口只有老资丘的残存户，地名也改了，叫张家口，但当地的人仍叫张家口为资丘。这就有了老资丘和新资丘的说法，唉，一度时间，搅得人头都是昏的。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姜晶说要和我在资丘汇合，他一定说的是老资丘。他经常讲他的家族史，他们姜姓是从江西来，在长阳落地的，以行医为生，几代世传，在资丘有些故事。这次，他是要寻根的。他还天方夜谭说要想法去水下看看他祖上的老房子，他不怎么会游泳，是要潜水吗？我没搞懂。我想，这次他来，能遇到了解姜氏家世的老人就很幸运了。我推算，这些人应该搬到新资丘来了。他好像在打听一些知道老资丘故事的人，等他来了，我再认真的听他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员用喇叭喊道，张家口到了。我出仓看，大约只有十几户的样子，一条路伸进了密林中，看不清路的方向朝哪里走。我脱口问上岸的人，他们告诉我，确实没有吃住的地方。船又退出了岸边，朝前继续驶去，约10多分钟，就到了新资丘。船员喊得有些奇怪，说桃山到了，明明渡口的牌坊上大书着“资丘”二字，这个牌坊的丘字有个土旁，我打不出来。我背上包，下了船，向上爬，台阶很宽但很陡，看上面牌坊，要将头仰很高才能看到。来接船的人不断地对着下船的人喊，要坐摩托吗？有个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告诉他，我是走路的，不坐车。这人却说，走路是“死”的意思，不能这样说，不吉利。我笑笑说，我不忌讳。他悻悻地走了，这些人讨生活，也不容易。

    爬上了台阶，跟我们一样，这儿的人把台阶叫江踏子。很奇怪，长阳人与宜都人说话基本没有差别，没人把我当外地人看。资丘离宜都已经有这么远了，口音仍没有任何变化，而邻近我们的松滋，哪怕是枝城，都有明显的差别。在码头上歇息，放眼对岸山上，悬崖峭壁高耸入云，我不禁感叹了声：好大的山啊。又回头向码头周围看，牌坊后有一场地，场地边的宣传墙上，嵌有许多石刻碑，讲述的都是1929年红军在资丘的故事。我肃穆地看了一会，拍了照，就顺公路向镇区走去。中午的太阳有些烤人，我顺着“之”字形的路一直上行，从江边到镇上，就是上山，上到山顶去，这段路不长，就2公里，花了我40分钟。走到资丘镇政府的广场处，看到了资丘宾馆，问了价，又向金月大酒店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不是我想像中的大酒店，只不过比一般民宿大一点，这家人真敢打招牌，怎么不打天宫大酒店呢？我又往回走，在资丘宾馆登了记，住了下来。吃了午饭后，就回房睡觉，广场上很热闹，不停地有人在跳巴山舞之类的，音乐声很大。不过，这些熟悉的音乐我喜欢，有民族特色，不一会我迷迷糊糊就睡了，醒后快3点了，音乐声仍在。我拿起手机看股市，中核钛白已买进了4000股，这是低价股，只4元多一点，股市在回调，今天亏了2万多，不过，这一点儿也没影响我的心情，相反，我为我能又买到了一点仓位而高兴。

    我翻身起来，走了出去，广场上正在跳巴山舞，凑了会热闹，我就朝烈士陵园走去。这个烈士陵园不大，但做得很好，我细读了长阳英烈赋，又对着烈士名单拍了照，就向纪念碑走去。纪念碑上大书着：七十七烈士纪念碑。四面都一样，只是碑基上的内容各异。主要是介绍李勋的事迹：一九二九年七月，他领导了西湾起义。创建了以土家人为主的红军武装，即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并攻克了县城，南京政府震动，派张发奎来围剿。红军遭遇了国民党军的三面埋伏，退路临水，七十七人被俘，全部被杀。军长李勋突围后，转战湘鄂边区，不久，也牺牲了。张发奎杀害这些红军后，将其尸首全部丢进石灰窑里，解放后，人民政府将尸骨捡出，建了这个碑。这个烈士陵园还有个特色，在山坡上，将有名有姓的烈士分别建了卧碑，简略地介绍了他们的生平，其他人建了一块无名烈士立碑。墓地肃穆庄严，我看了几排卧碑的介绍，其中有两弟兄的，李姓，世字辈，我想，他们的父母一下失去了两个儿子，当时会是什么心情？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又有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多少儿女失去了父亲？

    我走出了烈士陵园，又回到了广场上。这时，有一个妇女在教列队整齐的人跳巴山舞，在她一二三四的节奏声中，我从左街开始漫步，漫进了小镇特有的生活气息，有卖服装的，有卖电器的，卖水泥的……大城市有的，这儿都有缩小版的，还有榨油的，造船的，酿酒的……这些小作坊大城市就没有了。真是麻雀虽小，肝胆俱全。街道上，每个门店前都散坐着一些人，有些在打扑克和花牌，显得悠闲自在。偶尔，见了一个走路的熟人，就大声打招呼。还有一些妇女三五坐在一起，小声地扯着家常。你看，我善于从这些细节中感受一些乐趣吧。这让我想起了温铁军经常说的：农业就是一个百业兴旺的产业，谁说不是呢，小镇上就是这样的。这条街很长，叫长安街，是不是让你想到了西安皇城，这儿也有长安街，长安长安，长久安乐吧，希望大山里的百姓生活永不再有战乱。

    我走到一条斜上行的岔路上，这是一条单边街，右边是坎。走不远，有一栋十几层高楼：明鑫园大酒店。我走了进去，价格与我住的一样，电梯就在大厅里，与城市的酒店无异。服务员是一个穿着休闲的女人，歪在服务台前。见我来了，才坐正了姿势，回答我的提问。我又向前走去，单边街的坎下传来了歌声——《让我们荡起双浆》，很多孩子喧闹着。我走到坎边，俯视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幼儿园。与很多缩小版的机构不一样，是因为留守儿童都留在镇上的缘故吧。这个幼儿园的大门接通了我走的主路，有的被爷爷奶奶牵着，有的在摩托上坐着，也有小车来接的……很热闹。再往前走，是一个十字路口，一座桥伸向了镇外。我向下坡的一条街走去，这儿有洋丰复合肥和鄂中复合肥销售处，这两个企业都在宜都化工园区有分厂，很大，是从荆门招商引资来的。再走，竟回到了我中午吃饭的地方。这是一条从广场右边伸进的街，有些吃的店铺，当地人叫美食一条街，但美食不多，不太合我胃口。一路走来，我吃得一直很可口，这儿可吃的东西不多，店铺也很少。

    再往前走，又回到了广场。我转了差不多两小时，广场上仍在教舞。我回住处，广场上的音乐声又起，不是那种时尚节奏的音乐，是巴人土曲，很舒缓，直到晚9点，才停了下来，现在，我脑中还回响着这些旋律。

    我就是在这样的旋律中完成我的流水帐写作的。明天，我会在这儿休整一下，等姜晶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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