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七）

刘桂平

                                    （七）
       考虑到自己有些日用品还没买，所以在下午下班吃完晚饭后，吴奇迹休闲片刻就晃晃悠悠地向宿舍楼下的小卖部走去。
       谁知刚一进小卖部的门，便把吴奇迹吓了一大跳。
       原来小卖部里正不可思议地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厂里管后勤并招自己进厂的胡小姐，另一位居然是在食堂里招呼过自己的苟大爷，也就是苟兴旺的父亲。
       他（她）们俩一老一少孤男寡女谈笑风生，旁边还有一个小孩，仿佛一家三口，尽管还差点其乐融融的成分。但看两个大人悬殊的年龄，那种差辈分的存在就知道这事不太可能。但事实就在眼前，他（她）们俩就不怕别人看到说闲话吗？
       “老乡，你来了啊！这是我老婆，你们厂的后勤管理小胡。要买东西吧？这个店是我自己开的，生活日用品吃的用的基本上都有，价格也不贵，你随便选吧，我给你这个老乡算优惠点，哈哈哈。”苟大爷似乎知道吴奇迹在想什么，不等他开口问就直接挑明了说。
       苟大爷不说还好，吴奇迹最多就只是瞎猜测而已。但苟大爷这么一说，眼前的情况是十分地明了了，但却把不知情的吴奇迹吓得不轻啊！
       吴奇迹看着眼皮底下那个被苟大爷叫老婆的胡小姐，自己第一次见着这个之前在微信里跟自己磨嘴皮里的人事招聘员，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脸的天真烂漫。她旁边的一个小孩子正在学步车上玩着什么，她用手时不时呵护着。不用说，孩子肯定是她自己的。苟大爷说她是他的老婆，难道这孩子也是苟大爷的？他（她）们俩的年龄起码相差四、五十岁了吧？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想的开了吗？只要有张长期饭票就随便地跟了人家，也不管对方多大年纪了，还是年纪轻轻的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老头子的手上啊？
       不过看苟大爷一脸慈祥的样子，并不像是什么“老奸巨滑”的色狼或者善于挖坑的算计“大师”；而身边的胡小姐也不象是迫于就范的样子。
       这眼前的一切，让吴奇迹实在是有点云里雾里地看不透。
       “苟大爷，你挺有福气的啊。”憋着半天，吴奇迹可算找到了合适的言语。
       “哎，算不上啊。跟我年纪上下的人，好多都退休了，我还在这里上着班呢。我儿子兴旺说今天会个有老乡要过来上班，我在食堂一眼就猜到是你这个新人的。既然是老乡，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好多事迟早你也会知道的。这说起来都是家事，也是丑事。我老婆跟我相差整整五十岁呢！她今年才二十五岁，还是我儿子兴旺老婆的妹妹呢。”“行家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苟大爷不愧是过来人，一双小泥鳅眼早把吴奇迹心思瞧得透透的，说话意图的针对性十分地“强悍”。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那辈份听起来是有点乱吧？特别是小孩长大后相互怎么称呼呢？不太好弄吧？”吴奇迹听完苟大爷的话，证实了自己心里“极端”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不免大跌眼镜，一时问题百出竟有点语无伦次，好像这种不伦之错不是对面的苟大爷干的好事而是自己犯的错一样。
       “事已至此，孩子们喜欢怎么叫都行，我这个老头子恐怕是管不了的哟。这说起来也是我的命！本来我儿媳的妹妹，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婆小胡，她从小就跟她姐姐不一样，聪明是很聪明但就是不喜欢读书。她姐姐劝说她无数次无效后就干脆把她放在我儿子的这个厂里来干活，好让她体验一下不读书的人的生活的艰辛。谁知道她来了厂里并未体会到她姐姐的良苦用心（苟大爷说着脸朝向自己的老婆）你自己说是不是？到厂里事是天天做着，但人就是不转性，天天还是那样四不着调的。好几次跟一些认识不认识的人喝了酒，喝断片了还是我捡那回来的呢。有一次我捡她回来她还要坚持喝，我没办法只好陪着她喝，结果我也跟着喝多了，结果我们俩就在一起了，然后她就怀孕了。得知消息后，她家里人都吵翻了天！我儿子、儿媳都骂我老不正经的瞎胡乱搞，扬言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我儿媳还天天逼着她妹妹赶紧去她的医院把孩子打掉。我老婆从小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所以他（她）们越是这样闹，她就越是不同意打掉孩子。本来嘛，要有错也是大人的错，孩子是无辜的嘛。我儿子、儿媳眼看想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最后只好放手了，随我们俩怎么弄，就是不给钱我们俩也不跟我们俩来往而已。我想着，既然我老婆她一心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能亏待她啊！做人要讲良心，不能贪图一时的快活是不？
        哎，这事本来就这么了了，谁知小孩出世后才知道大事不妙啊！（朝着吴奇迹）你猜怎么着？孩子两岁了还不会说话，难道天生就是哑巴？这是老天爷要惩罚我们俩吗？我不死心，背着孩子到附近各大医院去检查，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孩子先天性失聪。医生告诉我说，这主要是怀孕前后未禁酒造成的不良后果。我这才想起来那次我们俩在一起时都喝了酒，后悔的都打自己头了！但这有什么用呢？哎，只好给孩子配助听器啊！给孩子上特殊学校啊！”苟大爷一肚子苦水似乎找到了合适的倒处，一开口就哗地全倒了出来。
       “噢？真有这事啊？我之前确实听人说过有医生要求新婚夫妻婚前禁酒什么的还真不是乱说的嘛！嘿嘿，苟大爷，看来有时候生活知识少了还真活不好的啊！”吴奇迹不知是为苟大爷的故事整体还是为了其中个别的细节感慨，不由得插上了一句话来。
       “嗯哪，多读书多学点知识总归是有用的。我知道这么弄下去，孩子一路的成长需要好多好多的钱呢！我儿媳哪不晓得这事啊？她不认可的事她就是一根筋地心肠狠，孩子生下来快两年了，她这个大姨子硬就是狠心不来看一眼她这个可怜的小侄子，而且她说到做到硬就是一分钱也不给他，甚至还要求我兴旺都不准来看这小孩也不准他给一分钱的！我兴旺做人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三不三的还偷偷地给我塞点钱，但不是很多的。多少是他的心嘛，我也知足了，不然引起他（她）俩夫妻矛盾也不好。我自己能怎么办呢？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是没有办法推的，我总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沉沦下去啊！所以我把附近的扫街道工作包下来了，把你们宿舍楼下的食堂给承包下来了，还把这个小卖部也包下来了。差不多是三份工轮着打，为什么？不就为了这个孩子么？我哪不晓得啊？象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一般都儿孙满堂在享受天伦之乐了！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七十多岁的人了，一天要打三份工，一般年轻人都做不到呢！就算说出来，好多人都不会相信吧？但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苦果只有自己来尝啊，不能推给别人的！”苟大爷继续说着故事，实际上也是表达着他做人的道理和自己的不易！
       “那是哟！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就只在食堂上个班而已，哪知道你为了孩子真的包下来做啊？还包三份工作，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吴奇迹不再纠结心中的伦理问题，而是对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充满了敬佩之情。
       “小老乡，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啊！（吴奇迹赶紧插话“不会的不会的”），只是看到都是老乡的面子才有了倾诉的对象而已，一般的外人这么多年我根本就不会去说这些事，就算问我头上我也不会搭理的。你这个小老乡听到了这些就到此为止，莫要再往外传啊！包括我的儿子、儿媳，千万莫要让他（她）们知道你晓得我和小胡的事。我这个年纪的人倒是无所谓了，只是不想连累我兴旺。我知道，我这些的事传出去肯定会对我兴旺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的，对我兴旺厂里的声誉也会有影响的。”苟大爷临了一个“回旋镖”，尽显做父母对儿女无私无求的良苦用心啊！
       “苟大爷，你放心吧！我今天就当没听说过这事。我小吴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这事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就当我小吴什么也没听到的啊。苟大爷，我看你这个年纪了还这么拼命，真的不容易啊！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哟！毕竟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做那么多份事。在我们东江老家，象你这种年纪的人早就退休了，整天不是逛公园就是跳广场舞什么的，反正有的是退休金嘛！当然我知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想为自己的小儿子多赚点钱嘛，但也要量力而行啊。事情是永远干不完的，干不动就歇会儿，凡事要悠着点。”吴奇迹明白苟大爷的意思，一边表态一边做出关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