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盗窃案中“咸丰重宝”铁范铜钱文物鉴定

邓仲祥

　　  
　　今年某地公安部门委托的一起古钱（泉）盗窃案作司法鉴定，失盗人是一位古钱币收藏爱好者，被盗的一本古泉收藏册中，有宋、元、明、清代钱币共120枚。经专家团鉴定，收藏册中的古钱有近三分之二是新老仿品，剩下的40余枚中也有几枚超过千元的，而其中一枚“咸丰重宝”铁范铜钱评估价最高，与报案人自述的市场价差距不是很远（根据相应赃物的司法鉴定，一般评估价格均低于市场价）。办案警官见《古钱币鉴定、评估结论表》上，“咸丰重宝”铁范铜钱一栏中文字最多且估价最高，有可能是学学知识或出于好奇，指着“鉴定结论”一栏问：“请问专家，这枚方孔名钱（长沙地方话，对穿眼钱的称呼），为什么值得这么多钱？结论中为何在‘咸丰重宝’后面加括号，称‘戴书’和‘铁范铜’？”向办案警官解答古玩方面的质疑和鉴定要点，司法鉴定专家有依规的义务。
　　关于戴书“咸丰重宝”的铁范铜钱和它的文物价值，要解答这两个问题，首先就要先解剖“咸丰重宝”。清朝咸丰以前各帝所铸钱币，大多字体呆板、凝滞、俗陋，毫无书法艺术的气息和价值可言，而咸丰年间宝泉局（工部的官署）铸造的一种行用“咸丰重宝”铁钱的面文书法，却笔意凝练清峻、秀丽飘逸，在书写风格上与前朝各钱和其他咸丰钱都有着显著差异，尤其“咸”字书写与其他咸丰钱迥然不同，这就是古泉界常说的——“戴书”咸丰铁钱。
　　那么“戴书”铁钱的题写者，是何许人呢？此人就是清代著名书画家戴熙。戴熙（1801—1860），字醇士，号鹿床、榆庵、井东居士等，浙江钱塘（今杭州）人，他是道光壬辰翰林，曾官至兵部右侍郎，引疾归里后，主讲崇文书院，与当时文人汤贻粉并称“汤戴”，有《习苦斋诗文集》《习苦斋画絮》等流传，戴熙既是一位书画家，还是一位古泉学家，他在古钱学方面很有造诣，著有《古泉丛话》一书。戴熙的最终结局却有些可悲，由于受阶级的局限性，在1860年太平军攻克杭州时，他在赋了一首绝命词后投池自杀，后葬于“西湖三台山祖坟之次”——清末杭州藏书家、“八千卷楼”楼主丁丙所辑《武林巷志》内收录。
　　“戴书”咸丰铁钱，除有窄缘、宽缘两种小平钱外，还有“铁母”传世。该“铁母”钱制作精工，居咸丰小平钱之冠，存世极罕。另有资料介绍，除小平钱外，还曾铸有“戴书”当五、当十等大钱，其中当五钱相当珍贵。可以这样说，“戴书”钱是咸丰铁钱中书法艺术水平最高的一种，其在方寸之间游刃有余的独特风格，不知令多少书法家和古泉家藏家心动不已。
　　何为“咸丰通宝”铁范铜钱？须先简单介绍一下铁范铜钱的“范”。
　　我国历史上从先秦到清，铜钱制作基本为手工铸造。即事先做好一种模子，然后进行翻铸。这种铸钱用的范、模，钱币学上统称为钱模，也叫古钱范。
　　钱范的钱文为阴文反书，范面有沟槽，以便灌注金属溶液。模的钱文为阳文正书，是翻制范的工具。钱范从效用上分有祖范、母范、子范；从材质上分有泥范、石范、铜范、铁范；从外形上分有铲形、盘形、片形、长方形、方形、多边形、椭圆形、圆形等。
　　依照历史上各朝代铸钱中的常见现象，用铁范铸钱时，存在同模铸制铜钱作为样钱或是限制用途的专用钱，即我们常说的“铁范铜”钱，深一点解释是当时制成铁钱砂型后，为了观察砂型的效果，先将铜液注入，浇铸出一批铜钱作为试验。因为铸造这种铜钱的目的是实验铁钱的范，故称“铁范铜”，它与同时铸造的行用钱有区别。根据后世收藏实物和相关文献记载，宝泉局铸制的戴书“咸丰重宝”有铁范铜钱。
　　鉴定的这枚“咸丰重宝”铁范铜钱（见图），其钱面文“咸丰重宝”四字，楷书书体、布局协调，笔划横直竖立，颇见功力，整体书意凸显俊朗潇洒，正是那“戴书”之书相。观其铸相，本品铸制整体规整，直径为22.4毫米，重5.11克，铸体较厚，形制方正圆矩，地章平坦，穿轮干净，字廓深峻，线条笔画清晰，鼓凸自然有度，从铸相观之，出自宝泉官炉无疑。察其锈相，包浆浑厚裹缚，浆质深浅不一，锈彩纯正、分布自然，质地踏实不糟，可识其黄铜质地，温润无火、凸显经年有加，是一枚传世之品。该枚“咸丰重宝”铁范铜钱，因其铸量相当有限，在各类泉谱文献上，铁范铜钱通常都列入珍稀品种，有一定的文物研究价值，收藏的经济价值居铁母之下。
　　对于专家的精彩解答，办案警官听得全神灌注，而后又提出钱的背面“当十和满文”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专家在其他古钱后面标示的“折”，折×与当×，用现代语言怎样理解？
　　由此证明，我们的办案警官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非常认真地对涉及的物证作进一步的历史性认识，为向检察院起诉和法院认定提供有参考价值的佐证。对这种合情理的要求，专家团用通俗的语言做了解释：清代古钱背文的满文是代表铸造局，这枚“咸丰重宝”的满文，是代表当时的官署宝源局，该局隶属清代王朝的工部。古泉背无文字，是最普通的形制，即一文小钱，亦称小平钱，小平钱即当一文行用钱，直径一般在2.3厘米左右；折二钱即当二文行用钱，也就是指一枚当二枚普币（明白地说，“当”和“折”是一个意思），直径一般在2.8厘米左右，折三钱即当三行用钱，直径一般在3.1厘米左右。折五钱即当五行用钱，直径一般在3.8厘米左心。当十或称折十，即当十行用钱，直径一般在4.4厘米左右。再简单点用现代语理解，小平是1角硬币，折二是2角硬币……折十相当于10角（1元）。在“咸丰重宝”中，背面文没有折×钱，只有当四、当五、当十、当二十、当三十、当四十、当五十、当百、当五百、当千等。
　　古钱币背文使用“折”，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第二位皇帝李璟，嗣位后因受到后周威胁，削去帝号，改称国主，史称南唐中主，南唐李璟交泰二年（959）所铸“唐国通宝”为最早的折二钱，宋元两代仍有沿用，明清时期背文多为局名＋折数和当多少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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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书“咸丰重宝“——确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