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小小说）

老游湖

经验（小小说）

涂老师接过大儿子方祥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在他那冰块一样的脸上，撕开一丝缝隙，看着“清华大学”的字样，似笑非笑地望着大儿子，声音平淡地问道：“还记得小时候吗？”
　　 方祥先是一愣，接着，抬手直抠后脑勺，过了会儿，似乎又想起了以往的一切，嘿嘿笑着回答道：“嘿嘿，嘿嘿，童心，童心。”说完，一把扯过通知书，燕子样地飞走了。
　　 望着远去的身影，涂老师收敛起笑，转身推上车子，去了学校。
　　 路上，涂老师的脑中，又闪现出了昔日的那一幕。
　　 涂老师抱着一摞书本，刚在办公室门口露面，耳边就传来二年级蔡老师那粗犷的声音：“涂老师啊，你家大相公怎么没来呀？”
　　 涂老师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耳中嗡嗡个不停。即刻走到办公桌前，“啪”的一声闷响，放到了桌上，边喘气边询问道：“说鬼话吧？”
　　 蔡老师一听，皱了下眉，却还是即刻答道：“这能瞎说？”看一眼涂老师，又道，“老实跟你说吧，都有两三回了。”
　　 涂老师听完，脸上即刻起了寒霜，也不再说话，匆匆跑去看了下课表，又跟数学老师低声说了几句，这才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涂老师拧着个泥人样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小男孩的手上，还提着一串鳝鱼。
　　 走进办公室，涂老师放下小男孩，顺手操起桌上的教鞭，啪啪啪，几鞭子下去，腿上立时隆起几条血印。
　　 小男孩却只是跳了跳，哼都不哼一声，没事人样站在那儿，双眼圆瞪，平静地看着涂老师。
　　 涂老师打了几下，没有继续再打，可那教鞭，却还高高地扬起。咬牙问道：“说，为什么逃课？”
　　 小男孩头一歪，看了眼涂老师，声音清脆地答道：“我又没考零分。”
　　 涂老师愣了一下，不满道："可你是学生。学生就要遵守纪律。”
　　 小男孩还是歪着头，理直气壮道：“我都会做。”
　　 蔡老师这时走过来，一脸严肃道：“下午讲的新课。”
　　 小男孩不屑道：“我也会！”
　　 蔡老师一听，面上显了尴尬，偷瞟了一眼边上的涂老师，咽下了想要说的话，讪讪地走回了座位。
　　 涂老师忽的一下，又抽在了小男孩的腿上，口中还不满道：“就你能！”
　　 小男孩边跳边叫嚷道：“三年级的我都会，还说这。”
　　 这时，校长笑哈哈地走来，笑着说道：“涂方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小男孩毫不示弱道：“这还有假？”
　　 校长又笑着道：“那要是不会呢？”
　　 小男孩信心满满道："随便罚！”
　　 校长这时收敛起笑容，严肃道：“要是你不会做，罚你在全校学生面前作检讨。你可愿意？”
　　 小男孩脱口道：“行！”
　　 校长转过身，走到三年级老师面前，小声说了几句，又抽出四年级的课本，指点了几下，三年级的老师会意，选了几道题，一并交给了校长。
　　 校长接过来，又转身走到小男孩面前，递了过去。
　　 涂老师赶紧拿下小男孩手里的鳝鱼，摇摇头，又跑去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铅笔，快速地削好，几步抢来，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过，趴在桌上，认真地做了起来。
　　 手背上，还糊着泥巴。
　　 下午的阳光涂抹在小男孩的身上，发出土黄色的金光。
　　 没过一会儿，小男孩就交了卷。
　　 脸上，已没了先前的傲色。小脑袋也不由得低了下去。
　　 一共四道题，小男孩只做了两道。
　　 校长接过，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讶地看着涂老师。
　　 涂老师走过来，看着，轻轻地直摇头。
　　 校长想了想，走到小男孩面前，严肃道：“先去洗干净了再来。”
　　 小男孩低着头，小心地走出了办公室。
　　 涂老师不放心，还是跟了出去。
　　 校长这才大发感慨：“这儿子不简单。”
　　 蔡老师走过来，看了看，疑惑地道：“不是还有两题没做吗？”
　　 三年级的老师笑道：“那是四年级的。”
　　 蔡老师指着校长道：“老狐狸！”
　　 校长得意道：“要不，你来当这个校长？”
　　 蔡老师摇着双手，一副讨饶样：“我连个涂方祥都搞不定，还当校长。”
　　 其他老师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小男孩回来了。
　　 展现在老师们面前的，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全没了刚一刻的邋遢样。
　　 涂老师紧跟其后。
　　 小男孩走到校长面前，低下头，显出一脸的不自在来。
　　 校长严肃道：“服吗？”
　　 小男孩小声道：“服！”
　　 校长缓了口气，又道：“鉴于你的悔改态度好，这次就免了。”
　　 小男孩即刻抬起头，瞪大双眼，欣喜地问道：“真？”
　　 校长脸一板，答道：“老师还跟你说假话？”停了下，又道，“不过，要是再听到你迟到，不光是你，连带你父亲，都要在全校大会上作检讨！”
　　 小男孩飞快地瞟了眼涂老师，表情夸张地“啊“了一声，好半天，那小口都未合上。
　　 涂老师眼一瞪，厉声道：“啊什么啊，《三字经》里怎么说？子不孝……”
　　 小男孩低头小声道：“父之过。”
　　 涂老师又道：“大点声。”
　　 小男孩昂起头，大声道：“父之过！”
　　 校长道：“我要看行动。”
　　 小男孩仰着脸，认真道：“保证！”
　　 校长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眼珠子一转，笑道，“除非你跟我挂勾。”
　　 小男孩满脸诧异地看着校长，好半天才道：“老师也兴搞这？”
　　 校长笑道：“没听你爸说，我是老小孩吗？”
　　 小男孩又是一声啊，跟着又自语道：“还真是啊。”说完，小男孩伸出手，一脸庄重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悔。谁悔谁是个小狗狗。”
　　 校长这才满意地收回手，示意小男孩去了教室。
　　 见小男孩走后，校长看着涂老师，用商量的语气道：“等方祥上三年级吧？”
　　 涂老师疑惑道：“不是还有两道题没做吗？”
　　 一旁的蔡老师早就憋不住了，听见这么说，立刻抢着道：“那是四年级的。”
　　 涂老师听了，也是惊呼一声：“啊一一”跟着，又叹息道，“狐狸啊狐狸啊！”
　　 老师们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
　　 涂老师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yuemanshan

宝贵的经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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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