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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小小说) 夜深了,屋外,北风呼啸;屋内,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
母亲扎完最后一针,俯首呲牙咬断线头,上下看了看,伸手压了压,又双手拧起衣服,抖去上面的线头,满意地露出了笑容。额头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一线。母亲又抖了几下,一下一下折叠整齐,放在了一边,脸上已显了倦意。刚想放下针线,瞥见另一边还有一件,打了个哈欠,又伸手在脸颊上抹了几把,这才拖过来,眯缝起双眼,专心地缝补了起来。
屋外,北风呼啸得更尖锐了,犹如口哨,“嚁嚁”个不停。
一股塞风直冲母亲的后背。母亲一个哆嗦,不禁绻缩起身子,仿如刺猬!扭头瞟了眼床上,见熟睡中的伢们有了反应,母亲放下手中的活计,弯腰拿起脚边的一团袋子,循迹走了过去。
缝隙堵住了,屋内顿时暖和多了。母亲的腰身也伸直了。转头再看床上的伢们,母亲的脸上终是露出了笑来。整理下棉袄,走到桌边,坐下,又低头专心缝补了起来。同时,心中的一个计较也坚定了下来。
这时,大门“格嚓”一声响,一股寒风随之“哗”的一声灌注了进来,顿时,屋内仿如冰窖。跟着,一道身影也涌了进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远归的父亲。看看父亲身上,仿如一尊雪人。
母亲见了正在掸雪的父亲,关切地问道:“回来哒?”
父亲瞟了母亲一眼,随口“嗯”了声,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下。拍打完毕,父亲哈着双手,走进了房间,拖过一条板凳,坐在了火盆边,口中依然哈着白气。
母亲咬断线头,随手抽出一根,放在嘴中咬了咬,又将银针扎在裤子上,伸手捻了几捻,这才拧起银针,对着灯光,眯缝起双眼,穿了起来。
终于,母亲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接好线头,缝了一针,瞥了眼父亲,停下动作,又环视一圈屋外,小声道:“这屋,也该翻修哒!”
父亲一听,即刻“嗯”了一声,搓了几把脸,担心地问道:“哪来的钱啦?”想了下,又道,“得两三百块呃!”说完,叹息个不止。
母亲缝了一针,扎下针头,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抬眼看着父亲,似又下定了某种决定,一字一句道:“开春,多喂几头猪!”
父亲看着母亲那日渐花白的头发,心疼地道:“只是……”语中,已带了哽咽!
母亲白了父亲一眼,没好气地道:“个男将!”说完,又瞟了眼床上,幸福地说道,“伢们都大哒,也可搭把手哒!”
父亲吸了下鼻子,小声催促道:“睡吧,都几么暂哒?”说着,直打哈欠。
母亲看了看补丁,回答道:“你先睡吧,还只几针哒!”边说,手中的动作一刻也不停。
屋外的风声更尖锐了;屋内暖意浓浓!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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