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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小小说) 小儿子出生都半个多月了,这名字却依然未取。这是为何呢?
说起来,这也是农村的一个风俗。
儿子取名,是个大事。家中一般由父亲拎了礼品,去找族中最有威望的人,一起去到私塾,请那先生取名。却又不叫取名,叫赐名。通常是用红纸写了,双手捧着,回到家中,摆上香案,告天告地告祖宗后,方能展开来读。却也不是父亲读,而是族中那个有威望的人读。读后,再由先生重新用张大红纸写上。待墨迹干后,父亲又是双手捧着,搭了高台,张贴在神柜的一侧。这样做,似有广而告知之意。待仪式结束,又是碗酒大席犒赏先生。
当然,这一待遇,仅限男丁。女丁是没得的。女丁本为赔钱货,谁又去触这个霉头?随便花啊草啊姣啊姑啊取个就算了事。
当然,女丁能有这样的待遇,还是解放后。解放前,甚至连名字都没得。只是在姓后缀个“氏”就行了。长大去到夫家,再缀上个夫家的姓氏即可。
那么,父亲到哪里去了呢?
说起来也是父亲的背讳。
父亲正与翠花如胶似漆,欲死欲仙时,翠花的男人从三三0水利工程上回来了,正捉了个现行。这一下,全天下的人都晓得了。后经生产队,窑场协调,父亲去坐了牢。一坐就是半个月。
父亲从牢房出来,先回了窑场。窑场准备开除完事,后经多人说合,才留了下来。可喜这段时间窑场不忙,又加之场长得知母亲坐了月子,准了父亲几天假,父亲才悠悠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刚好被祖母看到了。祖母恨恨地跺了几下脚,努了下房,从鸡窝里捡了几个鸡蛋,用围巾兜着,匆匆去了厨房。
父亲讪讪地笑了笑,强打起精神,走去了房中。
身影刚一露面,正好被母亲看到了。母亲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又掉换了另一个奶头。
父亲走到床前,搓着手,颠着脚,偷偷地观瞧吃奶的小儿子。母亲见父亲没走,调过头来,瞪着父亲,恨声道,回来搞么家?去找你那头发象缎子,脸庞象绸子,胸脯大,屁股小的老婆去……
这一连串的说辞,竟把个父亲说的一愣一愣的,心中直犯嘀咕,她坐在屋里,么就晓得这清楚?
可父亲哪又知晓?不是母亲去过父亲窑场,那小儿子么就这早出生?说不定还要在母亲的肚子里蹲上一段时间哩。
正在这僵持不下时,祖母端了碗荷包蛋进了房。祖母略微扫了一眼,心中尽知,祖母笑着打圆场,回来也好,快跟你小儿子取个名,都这些天哒!
父亲脱口道,叫财高!
祖母一听,连声说好。又连声叫道,财高,财高,这伢终于有名字哒!说着,将碗往父亲跟前一送,又向母亲一努嘴。
父亲会意,接过碗,刚想开口,却见母亲忽地抬头,瞪着父亲,凶狠地道,哼,你想叫我儿子长大哒像你一样,又去祸害别个?哼!我的儿子我取名,就叫财享!瞟了眼祖母,哪个也不能改!
祖母哈哈笑道,这个名字更好!就叫财享!见父亲立在一边,祖母扯了下父亲的衣襟。
父亲适时递过了碗。
母亲却不接,只是恨声道,烫不死人!
父亲连忙放在了床头柜上,又赶紧放下筷子。
祖母见了,笑着退出了房,又适时关上了房门。却没有即刻走开,站在房门口,静静地听着。老半天都听不到声音,这才笑吟吟地走去了厨房。
身上似比先前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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