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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微型小说) 天边刚现几点红,父亲扛上冲担,拿了镰刀,出了屋门。站在大门前上下望了望,见还没得一个人出来,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这时,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父亲还站在门口,不满地埋怨道:“天不亮就鬼催鬼催的,饭吃哒又不走?”
父亲摸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瞪了母亲一眼,没好气地回敬道:“他们都不走,我一个走?”
母亲走到父亲跟前,小声道:“你汪嘚!哪个割哒你的舌根子?”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屋里走去。
父亲吐出一口烟,抬眼望见天边已大红,狠吸了一口,丢下烟头,伸脚狠劲地碾了下,清了清喉咙,扯开嗓子喊道:“太阳都晒屁股哒,走嘚!”又清了下喉咙,继续喊道:“再不走,螺蛳蚌鼓都摸不到哒!”
喊声在塆子中回荡了一下,又传出老远,不断地有回声传来,“哒……哒……哒……”
过了会儿,从各家屋中传来了响应声,“来哒!来哒!来哒!”
声音刚好与回响声相应和,又传出老远,“来哒……来哒……哒……哒……哒……”
扫了眼众人,父亲疑惑地问道:“幺爷呢?又来灌酒?”
二叔笑着回道:“他老习惯啰!”说着,扯开喉咙喊道:“幺爷啊,紧灌!”
这时,从一间屋中传来回应,“还一口呃!”跟着传来一阵嘿嘿声,声言未落,幺爷蹒跚着走了出来,手在嘴上一个劲地抹着。
二叔笑着不满道:“幺爷,这活路蛮重的,等一下莫又说搞不起哦!”
其他人听了,都嘿嘿直笑。
幺爷却不恼,只是嘿嘿笑道:“几好的菜哦!”
父亲见人来齐了,催道:“快些走,都等急哒!”
众人一听,扛上冲担,拿了镰刀,开始走了。
父亲回头看了眼二叔,笑道:“你前面走,路熟些!”
二叔也不答话,加快了步子,走在了最前面。
父亲又叮嘱一句:“一定要他晚上结帐哦!”
二叔头也不回地答道:“晓得!晓得!”
父亲这才放了心,刚想加快步子,却又担心地扭过头去,望着队尾的幺爷一摇一晃的,不禁担心地问道:“幺爷啊,你行不行嘚?”
其他人听了,都纷纷扭转过头,好奇地望着队尾,见幺爷走路像绞麻花似的,都纷纷笑了起来。
这一闹,步子自然就减慢了。
头前的二叔咬牙恨声道:“回来还得害人背!”说着重重地放下了肩上的冲担。
队尾的幺爷抬起头望着队头,狠声回道:“你背哒老子几回?”说着,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二叔咬牙道:“害别个嘚!”说着紧走几步来到队尾,伸手直拍幺爷的后背。
幺爷吐完,一抹嘴唇,身子一扭,道:“要你管!”说着,抬腿向前走去。
那步伐竟比刚一刻稳当多了。
见幺爷没事,二叔哼了一声,疾步走到了队前。
一众人不再旁顾,只默默地往前走着。
耳中不断地响起脚步的沙沙声。
夕阳西下时,众人拖着疲乏的身子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队尾有两人搀扶着身子摇晃的幺爷。
此时的幺爷哪还有先前的硬朗,都像根棉条了。
二叔恨声道:“早晓得你还带着酒,哼!”
幺爷吃力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又无力地垂下了头,不一会儿竟发出了沉沉的鼾声。
父亲摇一摇头,问一旁又要发火的二叔:“是这里吗?”
二叔点点头,肯定地回道:“是!”
父亲看着沉睡中的幺爷,吩咐道:“你们两个送他回去吧。”
那两人问:“你们呢?”
父亲答道:“就在这等。”
两人应答一声,抬着幺爷回去了。
二叔看着远去的三人,恨声道:“明天,哼!”
父亲笑了笑,解和道:“算哒,哪个叫他是我们的幺爷呢?”说着,坐在了草堆上。
二叔也不再说话,一屁股坐了下来,牙齿挫得格格直响。
此刻,夕阳烧红了半个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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