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在低头寻找着什么,不时地抬头看一看被削断的玉米,这证明他发现了感兴趣的情况,毫不在意眼前的来人。
尖刀人警觉地走了过来,紧握手中的镰刀。他的目光一半在平平的头顶头上,一半在地上。原来平头在察看地上摔碎的鸭蛋和一个脚印的痕迹。尖刀人离平头三米的地方站定――这个距离,让他舞起镰刀来,能发挥出所有的威力――警惕地帮着平头察看地上的痕迹。这确实是一个鸭蛋摔碎的地方,异样的是这个痕迹,被一个鞋底跐了很长的印,边上的玉米也横七竖八地倒了五、六棵。
平头是以护青员的身份在勘察这一特殊情况,没准他还能发现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所以极其认真。对站在他一旁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冷秋菊牵着她大哥的手颤颤地走了过来,见状喊了一嗓子:
“平头,是你呀!”好像平头倒是她的娘家人一样,松开了牵住他大哥的手。
“是张家大嫂呀?回娘家啦?”平头这才抬头一看,知道那是冷秋菊娘家的方向,“还有两个警卫员呀!”平头在取笑,眨巴着他那细细的小眼睛,看了一眼张家大嫂,继续他对地面的研究。
“这是我的大哥和二哥。平头,你在干什么?”一直吊着的心慢慢地放到肚子里了,胆子也大起来。她的两个哥哥以庄稼人的习惯随便地和平头打着招呼。
“我是偶然到这里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平头这时才直起身来,“你看,这半路上摔碎了不少咸鸭蛋,这个还被鞋底跐了很远。”他又指着横七竖八倒地的玉米杆,“这好像是有人倒下压的。”平头在施展他仅有的一点分析能力,又指着另一面离地一米高的玉米杆的断茬,“这玉米杆还被人用刀削断了。”平头纳闷了。“你说这是破坏社会主义生产吧,怎么能选择这里呢?”又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又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不成?”
遇到了平头,冷秋菊的内心倒安稳起来,说明玉米地里再不会有不测情况了。她对平头的发现牙根儿就没有兴趣。
“大嫂,”平头看着冷秋菊,“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要提高警惕!我正在研究这里被砍的玉米,你千万别向大队反映呀!等我搞明白了再和大队说。”平头担心,冷秋菊向大队说了,是打他的小汇报。在没有搞清楚问题的原委,大队要是知道了,会拿他是问的。
“这事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大嫂明白。”冷秋菊爽爽地说。此时白胡子的阴影也淡薄了。
平头继续研究他的发现。兄妹三人告别平头,向玉米地的另一侧进发。
冷秋菊故事已经结尾。
老林说:“于是,你就偷了两次苹果。第一次,侥幸没有人抓到你,……你失望了。第二次被抓到,你反倒高兴了,是吧?”
“是的。”并表示她的故事讲完了。
“被呢人家抓到了呢,反倒呢高兴了?有呢意思。”江尚风快乐地又点了一支握手牌。
“通常情况下,你是左手拿镰刀,对吧?”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冷秋菊有所不解,面露茫然的神色。
“你确定,在玉米地里往回跑时,镰刀是在你的左手里?”
“是的!我从来不在右手拿镰刀。”
麻姜主任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胡亚柱在一旁好奇地听,插不上嘴。
小程在认真地记录。不过,他在纳闷儿:林叔何以知道人家是用左手拿的镰刀?
“很好。”老林自顾地说。
冷秋菊对先前用哪只手拿镰刀的问话,所滞留在脸上的茫然,经老林这一说又增加了厚度。
“什呢么……很呢好,老林?”江尚风吐了一口握手牌的烟雾,不解地问。
老林也发现所有的人都用不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对着冷秋菊――其实也是对所有人解释说:
“在玉米地里往娘家跑时,镰刀和篮子你都没有扔掉。所以左面的一些玉米杆,就被你来回摆动的镰刀给削断了。那个白胡子就要追上你时,你感觉脖子后面一股冷气袭来,你以为自己完了。于是你听到重重的倒地的沉闷声,你的步伐越发轻快,后面也没有危险了。这是那个白胡子踩到地上破碎的鸭蛋而跐倒了,你才脱离危险。白胡子的裤子上,一定还有跐倒时留下的印迹。他倒地的位置应该是你回来时的左侧,也就是平头研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