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翻身能吃一顿饱饭的农民――昔日的管家,来接济破落地主一家,这是多么让主人感激呀!
后来,管家提出让她换一个居住的地方,让以前的生活远离她。他说:社会不一样了,她以前的生活会对她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她听从了管家的意见。于是,她搬到了现在居住的地方。
这以后,管家就不像以前那样偷偷地来,而是明着来,只是不太爱和邻居们搭讪。
“我实在没有办法,为了生计,为了女儿,我委身于他。张郝林便是他的儿子。”鞠花那可怜的一点儿隐私,全盘托给了眼前的忠于领袖革命路线的革命群众。
“哈……哈……哈!”麻姜吐着长长的烟雾,一脸得意的怪笑,“你们呢说,这管家呢是谁呢?”
麻姜一口气讲完了她从沈阳来的两个人嘴里听到的故事,几乎没用几个“呢”字。
如果说还算是绘声绘色的故事,那也只能说是群专主任以最大的潜质,讲述了最使他感兴趣的奇闻佚事。这个故事正好验证了老申和老林先前的各自推断:管家到沈阳不单单是提取地主的宝藏,确实另有隐情。在场的人谁也不回答麻姜的问,都默默地以听不懂的样子而哑然无声,那是给麻姜主任一个自我陶醉的悬念,麻姜主任真的自我陶醉了:
“不呢知道了吧?”他高兴地吹出了握手牌的烟雾,眼睛放出兴奋的光芒,脸上有的地方几乎是亮亮的了,“告呢诉你们吧,那个管家呢就是张忠温;那个呢鹅蛋脸、苗条身段的妇女呢是鞠花,就是陈姓地主家呢老四的小老婆。那个女儿呢是陈老四的,而那个儿子呢就是张忠温和她的私生子。”
麻姜兴奋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不断地吹出欢快的烟雾来,说:
“为什么呢女儿叫呢张郝琴,儿子呢叫张郝林吗?”麻姜高傲地环视着四周,见地场的人都静静地等待他的讲演,便鼓足了情绪,长长地吹出一柱烟雾,“和鞠花呢现在有性关系的人呢姓张,所以她的两个孩子呢都姓张,而她呢的前夫则姓陈。她呢不敢把陈字放在孩子名字的呢中间,怕呢的是露出了马脚。所以呢就把前夫的姓相近的字‘郝’呢放在孩子的名字的中间,以纪念呢她那地主兼资本家的前丈夫。”麻姜说完,把手里的握手牌的屁股夹在指间向窗外弹了出去。“我呢在第一时间,已经把这个惊人呢的消息呢通知了胡亚柱,让他呢看管好那个地主管家。现在呢他应该多了一项罪名,那就是重婚罪!让地主家的小老婆呢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大家说呢,这是无产阶级呢的后代呢,还是资产阶级呢的后代呢?这个呢阶级的杂交种,对呢社会主义有用吗?”
在场的人都不敢恭维麻姜的高论,相互看看,谁也不说话。
“我们现在呢把手头的事情办理一下,然后呢去东风大队宣判呢张忠温的重婚罪,看他呢还敢不敢在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面前呢为非作歹。再把那个私生子呢给押回来,看看这个无产阶级呢和资产阶级呢的杂交种是个什么玩意儿。”麻姜手里又拿出一支新的握手牌。
在场的人谁也不想刹住麻姜的风头,要是顺着他的话茬儿说吧,于理未然;戗着他的话说吧,又怕他开路线分析会,所以谁也不接他的话茬儿。只有老申敢说话,因为他已经被打倒了,要是再打的话,还给给打到哪里去了呢?
“我说江主任,”老申实在是憋不住了,“你见过张忠温和那个叫鞠花的地主婆在一起生活了吗?”
“没……有,”麻姜愣了一下,“沈阳呢来人已经把情况呢说得再分明呢不过了。”
“你见过他们领取了结婚登记证了吗?”
“没……有,有一个儿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没有领取结婚证,怎么能算是重婚呢?法律的规定是:领了结婚证,才算是结婚。”
“哈……哈……哈……哈……哈……!”麻姜放声大笑起来,黄色的牙齿和黑色的牙缝全部暴露出来了,大大张开的嘴里还冒着袅袅的烟雾,腰都快要笑弯了。他觉得前所长真是小儿科,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你呢知道什么是法律吗?我呢郑重地告诉你:需要就是法律!知道吗?这是呢真理!再说了呢,当前呢形势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有呢铁的事实,还怕呢……个屁!”
在场的民警都面面相觑,连老申也不再言语了。
“小呢程,接着刚才的工呢作,我们呢继续清点物品。”麻姜威严地发出了兴奋的命令。
剩下的几个竹筒都被小程给打开了,里面都是一些徒手画的建筑物的图和一些表格数字。建筑物有高的,有矮的;式样有方的,也有圆的。表格有大的,也有小的;数字有多的,也有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