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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藏地主的管家 第三十三章 管家一个私生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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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7 22: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下乡青年 于 2022-8-18 17:02 编辑

三十三章 管家有个私生子
神秘的人家――街道来人动员下乡――保守男人的秘密被折磨――鞠花防线被突破――不知道丈夫的生死――感激管家的接济――做了管家的婚外夫人
       沈阳市郊,地处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普通的两间房的民宅里,住了一户人家。户主是一位看上去要年青许多的近五十岁的妇女,名叫鞠花。旧社会她的手是白净而细润,只能抹胭脂擦粉,对能养活自己的生活技能一窍不通。如今,她没有固定的职业,长期的生活磨练能让她偶尔以打短工维持生计。家中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儿,名叫张郝琴,已经参加工作;正在读书的儿子十九岁,名叫张郝林。他们住在这里已经有二十多年,完全溶入了这片平民的聚集区里。
       在这安静的普通的平民区里,这户人家和其它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一样,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做短工的做短工。他们的生活也和这里的人们一样,衣、食、用等方面都没有什么比别人特殊的地方。
       就是这家的男人,忽来忽不来的漂浮不定,让邻居们有些神秘感;再加上像鞠花这个年龄的妇女,是很少识字的。但是,她满腹诗文,是个知情达理的家庭妇女。这个年龄的妇女要是识字的话,那一定是个旧社会的大户人家的子女。这就更让人们增加了对这一家人的好奇感。
       别人家户口本上的户主都是男人的名字,而这家却用女人的名字,户口本里却没有男人的名字。她的男人时来时不来的,有时一两个星期来一次,有时是一两个月来一次。来了,也是深居浅出,不和邻居们来往,见到人也极少说话,最多也就住上一、两个星期。邻居们从这家男人说话的声音上判断是辽南人,从他的形象和气质上判断不像是个做工的人,也不像是在机关工作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农民。这就更加勾起人们好奇的心里:别人家在外地工作的男人都是工人或者机关干部、再就是军人等,没听说过一个农民能供养在大都市里生活的家属。
       但是,这家人就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学习。据老邻居们说,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小女孩很小,后来才生了小男孩。这两个小孩在这里一天天地长大,到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家里的男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时来,时不来的。户口本上的户主依然是鞠花,依然没有男人的名字。就这样,他们和这里的居民一样生活着,一切都是平淡如水,相安无事。
       当史无前例的时代革命轰轰烈烈地向前发展的时候,这一家人的平淡生活逐渐地受到了冲击。
       起初是清理市内的地、富、反、坏、右、资本家和旧社会反动组织的残渣余孽,把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一律清除出市内,发配到边远的山区。让他们远离繁华的都市,防止他们有对无产阶级专政不轨的心理,以此来净化市内的民风和市民的政治成分。这些人清理得差不多了,或者是已经清理完了以后,当局的目标就瞄准了没有固定生活来源的家庭。让这些人到农村去,那里有他们吃的和喝的,城里是不能养着吃闲饭的人。
       于是,街道办事处就对自己辖区内这样的家庭进行了登记和筛选,鞠花的家庭有幸被选中,成为第一批迁到农村的无固定生活来源的家庭。因为鞠花本身没有固定工作,她的女儿也是刚参加工作不久,其收入养活一家三口,难度很大。
       街道就派了瘦瘦的一中年男子和大骨架、宽脸盘的中年女子到鞠花家里来做思想工作,动员他们家下乡到农村去,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那样能使他们家没有工作的人,有事可做,每一个人都能自食其力地生活。
       为了这事儿,街道上派这两个人来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是苦口婆心地宣传政府的政策,说下乡如何如何对他们家有利,如何如何地好;如何如何地响应了政府的号召,是如何如何地支援国家建设,等等。但是,鞠花就是铁石心肠的一句话:不下乡!
       这就激起了大骨架女子的义愤来。革命运动开展以来,她做的任何工作都是一往无前地势如破竹,没有一样不成功的,偏偏在这个户口本里没有男户主的家庭里遭到了挫折。她绝不甘心于做思想工作的失败,和那个瘦瘦的中年男子约定:一定要拿下这个顽固派,否则,怎么向领袖和政府交待呀。
       这两个人召集一些街道上意志坚硬的革命派来,到鞠花家里开路线分析会、革鞠花的命。所有的人都要发言,要把下乡的事提高到保卫领袖的战略布署上,把所有能上的纲全都拧足了发条,急风暴雨一样地射向这个家庭妇女。
       在鞠花家里那不太大的火炕上,堆坐着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穿戴、不同的口音、不同的性格和头脑里装着不同的思想意识的人。他们有的依在墙壁上、有的坐在窗台上、有的盘腿坐在炕上、有的蹲着、有的两条腿撇向一个方向、有的两条腿撇向两个方向……。总之,鞠花家的炕上成了这些人表演“坐姿”的最好的舞台。
   他们身穿的短袖衫那很小的袖子上,还套了一只造反派的红袖标,上面的一行小字是:×××思想,下面的大字是:红色造反队。这个红色的袖标把他们的衣服袖子加长了一截。那些穿长袖衫的,把袖子给挽起来,袖标像是镶嵌了黄色点缀的一个装饰,箍在他们长袖衫的袖子上。
       屋里本来就不大,一下子挤来了这么多人,已经让室内的空气燥热起来。有的人可能对开这样的会很有一些经验,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形状各异的扇子,纸的、绢的、折叠的、非折叠的、芭蕉扇等等。他们都以各自习惯的不同的动作摇动着扇子,以让他们在这个不太大的房间里少受一些闷热的罪。
   所有的人都把上足了发条的子弹射向户主――近五十岁的女人。
       她一言不发,低着头,站在属于她的家的地中间,两手垂在臀部,头发凌乱,两鬓流着汗,一绺长发盖在了她那缺少女性光泽的鹅蛋形的脸上。近五十岁的女性,还依然坚守着青春女性那窈窕的身材,她那高条的身段没有一点儿赘肉,单凭她的站姿,会以为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她一直就那么站着,像一座经过雕刻的木头人。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一切可以到农村中去工作的这样的知识分子,应当高兴地到那里去。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所有来革鞠花的命的人,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一律是这句领袖的教导。接着便是对当前形势的一通歌颂,最后就是下乡多么的好,农村是多么的需要像她这样识文断字的知识分子等等,不一而足。
       任凭这一干人使出什么手段,利用政策和形势对她进行攻击,站在自家地上的木头人对下乡一事就是不吐口。来人有千条妙计,她有一定之规,就是不离开沈阳城。目前还不至于有把她强制迁出沈阳市的理由吧?那她就抱定了一个主意:不走!
   这些做鞠花思想工作的革命者,从一大清早开始,到现在快要晌天了,全都败下阵来,谁也没了办法,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宽脸盘中年妇女和中等身材的男子――这事儿,已经开了几天这样的会,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你们说怎么个办法吧?就这样耗下去,到什么时候能有个头呀!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说……,”宽脸女人“说”了好久,也没说出一段和前面发言的人不同的领袖语录,也没找到一个和她发言内容有关的语录。但是,她要不说一段语录,就显示不出她发言的重要性,显示不出她学习领袖著作的扎实性,显示不出她比在座的人有更高的政治觉悟。她终于背完了一段领袖语录,但是,和她下面要说的话却是毫不相干了。“……好吧,”宽脸女子觉察到这些革命人的情绪,她横着脸上的肉,使劲地转动着大脑的神经,想:单就下乡一事,恐怕是说不通这个顽固的家庭妇女――有了,就灵机一动,转变了主题,“说一说你家男人的情况吧,我们要和他谈一谈。再谈一下你的家庭出身,看看你是不是属于无产阶级一派的。据说你识文断字,很有一些学问。你的出身一定不属于无产阶级,你这个年龄的无产阶级是读不起书的。说吧!”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站在自家地中间的女人浑身颤栗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小虫咬了一口似的,整个身体都动了,旋即,恢复了原来的站立状。细心的人能看到她的面部掠过一丝让人不好理解的表情,一种怪怪的表情。她心里的底线就是怕别人提及她的“丈夫”一事。对于她的丈夫,她能有什么样的解释呢?她能解释得了吗?
       她光明正大地、轰轰烈烈地出嫁那天是多么的风光呀!婚后的日子又是多么的惬意!夫家要什么有什么,三两月亮二两星星都能搞得下来。那时,她简直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是,好景不长,几年以后,时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穷棒子当家做了主人,她夫家的人出逃的出逃,被打死的打死。土地被分割了,房屋分给了穷棒子,所有的财产都化成了乌有。幸好她的丈夫极有远见的藏匿了起来,与原来奢侈的生活完全断绝而过起了平民的生活,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就在她对藏匿的生活渐渐适应了以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丈夫突然失踪,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起初还能用丈夫剩下的钱勉强度日,时日一长,坐吃山空,她和女儿的生活没了着落,这是她绝望的时候。
   天无灭人之路,昔日夫家的管家及时地出现,接济了她们,让她们的生活得以维系下去。她不知就里,只肤浅地认为,管家是在报答夫家昔日的恩情,才来接济她们母女俩的。她为了感谢管家的救命之恩……这事儿要是说了的话,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她必须要紧牙关!
       “说吧,你家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做什么的?为什么他不在你家的户口薄上?你的家庭是什么成分?是贫农?下中农?中农?上中农?富农?地主?还是资本家?”
       站在自家地中间的女人越是不回答,宽脸女人越是感觉抓到了她的痛处,紧追不放地一连问了几十次这样的话,得到的回答依然是:一声不响。
       看看太阳已经天空的正中央了,该是要吃中午饭的时候,宽脸女人说:
     “上午的路线分析会就进行到这里,下午到街道的会议室去,开一个更大规模的路线分析会,我就不信,有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做后盾,有保卫领袖革命路线的群众做先锋,一个家庭妇女的问题,我们解决不了!
       街道办事处的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好多人,这是被号召来做鞠花思想工作的革命群众,间或可能开鞠花的批斗会。人必须多一些,人多势众嘛。伟大的领袖一贯倡导我们:要相信群众,要依靠群众,走群众路线嘛。
       会议室最里边的墙,在离墙有约一米的地方,用一块比电影银幕还要大的白布给遮挡起来。
     “哎……呀……呀!”宽脸妇女急速抬起了胳膊,瞪起大大的眼睛看着右手拇指肚儿,叫了起来,“我的天呀,这桌子上怎么会有尖,把我的手给划破了呢?”她看着手指肚上渗出的比圆珠笔尖上的小圆珠还要小的红点儿,她坐在椅子上惊叫不已。
立刻有人拿出手帕,为她擦去了那小小的红点儿。她看着那可能被扎了的手指肚,紧皱起眉头,脸型更加宽阔,下巴也挤进宽脸里面去了。“好疼呀,好疼呀!”她甚至是在呀呀的哀鸣。她左胳膊那短袖衫所加长的袖标,随着她胳膊的弯曲而被挤成了一边宽,一边窄。
     “咣当”一声,门被重重地撞开了,两个大汉架着两只血肉模糊的胳膊,把似乎是从血坑里拖出的一捆东西,像拖死狗一样地给拖进会议室,“扑通”一声随便地堆在地板上。大汉则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再看那捆东西,头像是一个长满了癩疮疤的狗腚,一块儿有毛,一块儿没有毛。头发一撮长、一撮短地伴随着黑红色的血粘在头上。一面鹅蛋形状的脸上被血液盖着,像是舞台上京剧演员的脸谱,看不出一点儿脸的本色。浅色的带有小花朵的短袖衣服上,被血染了个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色彩。胳膊上开着不规则的口子,流出的血迹已经凝固,活像是两只红烧兔。灰色的裤子被血染成了深一块,浅一块的。赤着脚,脚上还在流着血。看不见的那边脸贴着地,胳膊随便地卷曲着。两条腿,一条直着,一条弯着。这捆东西堆放在那里时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一动也没有动过。
       宽脸妇女高高地擎起那只刚才据说是扎了小刺的手,站起身来,挪步到堆在地上的那捆东西旁边,抬起一只脚踢了一下被血染红的衣服,里面那苗条的肉蛋似乎动了一下。
       看着没有什么反应的那堆东西,擎着手的宽脸妇女大声喊道:
     “打一桶凉水来!”
       立刻有人打开一桶水,这是时下里对付地上那堆东西的最有效而时髦的办法,就是往癩疮狗腚一样的头上浇一桶凉水,大热天的 这一激,可能就有了反应,也不至于这么无礼地躺着。
       一桶凉水已经浇到了狗腚上了,立刻地上便流淌着黑红色的血水。停了一会儿,狗腚动了一下,那宽脸妇女不失时机地喊道:
     “鞠花,你还装什么死!”这时她端坐在椅子上,那只据说是扎进了小刺的手还是擎在半空中。
       鞠花已经在上几次的批斗会上被打得皮开肉绽,昨天没让她回家,怕她跑了,就圈在街道办事处的一间小房子里。现在被人架了来,她确乎又动了一下,先是像狗腚一样的头抬了几抬,最终没有抬起来。接着她的胳膊也开始动了,腿也动了几动,身子也痉挛几下。
       宽脸妇女带头,革命群众很有耐心地观看堆在地上的鞠花,等待着鞠花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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