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透明体

yuemanshan

我是透明体
文/月满山

我逃……亡命的逃……
有狼在追我
母狼……八条腿的狼……
它撵累了，用背上的四条腿继续追赶

我藏到太阳的光芒下
藏进深夜的月光里
藏在母狼的情欲喷射之外
……

我忘记了：
我是透明体，像玻璃一样的透明
根本是不必躲藏的
孙猴子的火眼金睛都看不到我

可我还在逃……有蝴蝶在追我……
是只色彩诡异的雌蝶
它没有利爪、也没有獠牙
它有毒粉。香郁的桃色的致命的毒粉

我举起手，伸出五指
长出五座山脉
我把自己藏在沟壑纵横里
沟壑里，百花在开

我其实根本不用害怕，不用躲藏的
因为我是透明体
最精微的瞳孔也是看不到我的
我仍然在逃……
一朵牡丹在追我……
那只正在发情的、等待授粉的雌性植物
它没有利爪、没有獠牙、更没有毒粉
可它有刺
一根挨一根的毒刺

我低头，拔光自己的头发
头发变成森林
我躲进森林的婆娑暗影里
我竟然没穿衣裳
手和脚都收缩得很小、很小……
哦——我竟然是个婴儿

我为什么要躲、要藏，要逃呢？
我是禁欲主义者
我是透明的啊——
什么样的眼睛能看见我？

其实根本没有谁追杀我，没有
是我眼花了
我是透明体啊！
任何生物都不具备追杀我的条件

我还是想逃……
逃到哪里？
追杀我？只是我的幻觉
可是，逃！已成为我的生存惯性

我脸上湿了
是眼泪流下来，向南
——流成河

这条河从蒙古草原发源
切开秦岭、荡过云贵高原
再向南，往印度洋去了

我的河与黄河与长江，汇聚
我很奇怪：
河与河交欢后竟互不干涉对方的去向
长江和黄河依然向东
而我的河——
率性向南流去

我把自己藏进我的河里
藏进大洋的深处
藏进万里波涛……

我倒立行走
我匍匐前进
我飞行
可是——
怎么也改变不了我是透明体的事实

yuemanshan

旧作。拾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