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在交通亭旁（散文）

王之之

      你要走了，

      带着我幽幽的怅惘，

      和柔柔的喜悦，

      将要回到你那美丽的南国，

      今晚细雨霏霏。

      这是毕业离别时，你送给我的一首无限伤感的诗。这些离别伤感诗句，表达我们的感情是这样的深厚，爱是那样的真情，情意切切。如今，重温这句句带着无限伤感的诗句，我的心仿佛像忘记关掉热水器的开关一样，使煮开的热水越煮越沸腾……

      从大学毕业，至今已是三十多年了。毕业前夕的晚上，同学们都陆续往校礼堂，观看校学生会举办的欢送应届毕业生文艺晚会。可是，我们却相约来到校外一棵柳树下交通亭旁，互相倾诉就将要离别之情。是的，尽管你出生于祖国最北边疆，我出生于祖国最南边疆，远隔千山万水，地处天南地北，四年同窗岁月，把我们的心紧紧连结在一起。你那张美丽清纯的面孔，那一声声朗朗的笑声，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犹如一首美妙动人的经典乐曲，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出身于一位领导干部家庭，可是，你像出生在平民百姓家庭一样，并没有那种骄傲自满情绪，平易近人，待人以诚。也许这一点，使我喜欢上你的缘故。每次下课到饭堂排队吃饭，你都不知不觉地在楼下等待我；有好吃的，你总是捡一二块递过来；每逢宿舍没人，你就拿走我衣服洗晒……尽管这些仅仅是生活中的小事，但是，从这一件件小事中，使我看到了你那一片热情洋溢的为人品格，看到你那一颗善良朴实的心。

      临近毕业时，却发生了一件使我终身难忘的事情。这天早上，你白嫩嫩的脚上出现一小块一小块红点，使你心情不安和焦虑。女生宿舍同学怀疑是败血症。你一听，心烦意乱，犹如十七八个吊桶互相乱撞。你苦着脸提心吊胆地来到男生宿舍，悄声将我叫出门口，然后，把刚发生的事情向我诉说。我看了后，安慰了一番。于是，我就陪着你到医院看病治疗。经医生检查诊断，原来是毕业临近，学习紧张劳累，休息不好所引起的过敏。吃药、注意休息就没事了。当听到医生这么一说，你那紧绷绷的脸上，一下子从郁悒中显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也松了一口气。当走出门诊门口时，你不顾身边人来人往，立即转过身来紧紧把我抱住，重重地吻了一下。是的，此刻，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紧接着，我也轻轻热吻了你一次。这一吻，是我们四年来头一次；也是在大学毕业前夕，我们互相送给对方最美好最有份量的礼物。

      在学习中，为了弥补英语不足之处，我邀请了同班一位学习英语较好的女同学，利用课外时间进行辅导补习。然而，你与女诗人卓文君一样，是一位嫉妒心强的人。你见我与这位女同学走得近，内心总是闷闷不乐不高兴。你给我送来卓文君《白头吟》诗一首，使我深深体会到，你对感情是如此诚心实意，情感专一。正像《白头吟》诗中所写：“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然而，就是这首诗，挽回了我那一颗有点飘荡的心。你处理得如此节制，表现是那样婉约，懂以退为进的高妙。从古至今，嫉妒心人人都有，是爱之深的具体体现。当然，这种嫉妒心，以爱情来说，无可厚非。

      今晚下起毛毛的细雨，我们没有雨伞，只能借助交通亭上盖避雨，俩人面对面地站立着，在时稳时亮的灯光底下交谈。我们忆四年学习情景；畅谈庆兴公园幸福片段；畅谈夜游华山乐趣；谈着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雨淋湿了衣服，我担心你受凉，便招呼回校去。当听到要返回学校时，想到明天就要分别了，你立即抱住我哭泣，泪水像雨水一样流滴下来。这个时候，我也不顾一切，伸出双手紧紧把你抱住，眼泪也流了出来。此时，你伏在我的肩上，你那丰满的胸脯紧贴着我的身上，随着一声声的哭泣不断地颤动。此刻，我脑海里显得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我们的哭泣是离别的痛苦哭泣，还是情不自禁的感动哭泣……第二天一早，你就提起行李，悄悄地走下宿舍楼。当我走到校门口时，你已坐上父亲的车走了。正是“碧云红雨小楼空，春光已到销魂处。”此刻，望着天空，看着地下被风吹飘落的花瓣，我陷入久久的悲伤、无奈、惆怅之境地。在你临别前送给我的《大学毕业纪念册》中这样留言：“今晚，我无法逃脱的是给你带来的痛苦和我无比的忧伤。”也许，这就是你悄然离去的心境。

      离别是痛苦的，想念也是痛苦的。尤其是夫妻之间或者恋人之间。对此，魏晋朝代诗人曹丕在《燕歌行》一诗中，对痛苦的离别感情是这样描写：“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你走后，从此我再也听不见你那朗朗的笑声；再也听不到你那动人的脚步声；然而，你那天第一次给我的吻，与昨晚交通亭旁的哭泣，也随着你的离去而消失在漫漫长夜怀念之中……

yuemans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