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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吴祁 于 2018-2-10 04:20 编辑
五点钟下班，我早早地出了厂门，急匆地赶到五七零车站，好不容易挤上了车。五七零公交车走走停停，车上人又多，一刹车人群像不倒翁一样倒来倒去。身旁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她大腿，髋部与我身体某部分的碰撞，让我领略了堵车的尴尬与无奈。一步步远离那边疆的战场。缩回左脚，合拢双腿效仿希腊神柱。女孩也不好意思，见我退了两步，她就挤过来，终于找到了窗棂之上的扶手，像擒获了给她无比安全感的恋人。是的，个子不高且瘦小的她刚才双臂还悬在头顶的扶杆上。随着颠簸行车像柳叶条一样摇曳，戴着鸭舌帽子低埋着青春的粉白脸，偶尔发出一声呀啊娇嫩的惊叫，那是司机的急刹车。左右晃动相互碰撞的腿部髋部提醒着我近一个小时的堵车蠕动，手抓横条长扶杆酷似吊刑。拥挤，那些青春或不青春的人脸上淌着汗。空气中弥漫着青涩香水味，汗浊味，各种体味，充满“人气”。身体的碰撞消饵无形的疆界，人身上的各种气味胜利会盟又散漫了这种幻觉。幸好我远离了那个疆界，免得坏了我的“形象”，也给了女孩方便。
这是半小时一趟一元的专线车，令我想起春运的绿皮罐头火车。穿着皮凉鞋，脚趾肿胀脚根乏力，车厢里空气浑浊又热不透风，人太挤，打开车窗也于事无补。无奈时刻，为分散注意力，把手机上下载的干宝著的《搜神记》断续看了几篇，沉迷于绮梦幻想般的故事，顿时忘了腿脚，人群，也忘了车厢，忘了天与地……。
一个戴眼镜的长相斯文的男子骚扰了他侧边的穿长裙短袖的长发女子，一声恼羞成怒地呵斥炸雷般惊醒了塞车的沉闷和怨尤。长裙短袖女子猛的转身，散乱了长发，怒睁杏眼对眼镜男呵斥道:你是故意的吧？眼镜男慌乱的眼神瞟了一下四周，低头蚊蝇嗡嗡似的说:啊，对不起…对不起。长裙女子悲愤于他刚才放肆的行为，激愤的说:光说对不起就完了？说罢左手扯紧男子笔挺的西装衣襟往下拉，见男子低沉着脸勾腰不作声，没处撒气，就把他的褐色公文包抢夺下来，气恼得嗯~嘢~呃的一声，使劲丢在车厢地板上。惹得众人注目观看怎么回事，眼镜男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红了脸，歪向一边，像驼鸟一样埋着头，恨不得找个沙堆将头埋进去，一个大男人居然有点带哭腔的说:我~错了…。
女子看见众人目光关切的围拢过来，心里有了底气，有几个中年嫂子指指点点，人群中传来中老年人的叹气声:唉，现在的年轻人……!女子不依不饶，继尔挥手一把扯下那人的眼镜，恶狠狠地摔在地上，并骂他:妈的……，还戴眼镜，衣~冠~禽~兽!最后四个字在空气里话音旋转了一周，然后像女子体操选手从鞍马上下来转体一周半，落地得铿锵有声。见那男子惊呆着看她，继而又低着头沉默装赖，女子似更被激怒了，硬是扯落他的西服扣子，咆哮着，拉扯掉西服，一双粉拳扑打在身上仅剩白衬衣险些露肚皮的男子脸上头上，肩和胸上，他忍耐着抱着头任凭女子暴风骤雨般地打骂，并听见耳边传来女子怒喝:走！到公安局去说清楚。他从护头的手臂中惊惶的露出湿润的双眼，手扶着女子扯住衣领的手，一头蓬乱头发，可怜巴巴地看向女子和众人，像是企求讨饶。这时我才发现他的一只鞋掉了，光剩一只袜子踩在地上很尴尬，想找鞋，眼镜也被弄掉了，眯着眼晴寻找，好像看到了那只瘪了的皮鞋，在他右侧的不远处，上面有脏灰的模糊脚印，有人挪了一下脚步，好让他拿，他正想摸索着去捡拾，没料到迷朦中看到一只粉白的腿脚将那鞋啪的一声踢走，听到女子说，你还有脸穿鞋!他不禁连连叫苦……。
女子的手还紧勒在他的衬衣领上，沉默着，换口气，又似乎在质问衬衣文雅高贵的绅士地位，挤出男子瘦瘦的有些发红的脖子和羞愧呆滞又尴尬的脸，乱发也遮不住他迷惘无助的眼，我平生再也没有看过比这更狼狈不堪斯文扫地的男人，被女人这样羞辱打骂，虽说是活该。对那人既觉得可恨，又觉得可怜。可恨他这种行为是我们男人的耻辱，要追求女孩就光明正大的追求，不要这么猥琐，要有绅士风度，“非礼勿视，勿听，非礼勿做”……。可怜他这么年轻，可能是80后90后，却性心理扭曲，偷摸惯作公交色狼，这是一种病态性行为，要去看心理医生，治病纠偏。他是如何得的?是否因为看日本色片公交痴汉类型片多了，但一些看色片的青年也不会全如此，还分得清性幻想与现实，不至于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侮辱妇女……。我不知骂他好还是解劝他们两人好。这时有好心的老年人想劝开纠扯在一起的两人，劝解地说道:算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饶过他这一回。她扬起头看着老年人，气急地说:别看他现在这个怂样，他肯定不只这一次，不能让他再祸害别人了!而那男子可能累了，软塌了身体颓跪在车厢地板上，女子紧握他的衬衣领口，提醒他说:哎!不要装赖啊!手却拉不动，勾腰抓着也累，便松了手。男子手握着别人递给他的破碎的眼镜，低着头一声不吭，不知他是自责，懊悔，还是心存侥幸。忽然女子想起自己一个女孩家抛头露面受到侮辱，便独自哭起来，大家忙说别哭，别哭。站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的我，这时也冒出一声:别哭。虽然声音很小，也算是一种支援。有个女士一直陪她小声说话，女子有些哽咽无语，这时也顾不上羞涩，似乎松了一口气，软了身子靠在邻近的女士臂膀上默默地哭，女士轻拍其背，像安慰受委屈的孩子一样轻语劝慰她。
过了一会，女子安静下来，她转过身面向人群，向四周扫了一眼，恳切而大方的说:谁陪我找警察，我孤身一人……不方便。一个中年大叔说:到前面壕沟站华农大学门口有警务室，我陪你去。虽然依然堵车，车走走停停，人们依然晃来荡去，但车厢里异样的寂静，大家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男子戴上碎眼镜，颓坐在地上，一声不语，他也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此刻也许正在想些什么。一个好心的胖大嫂扶起了他，拍了他裤子的灰，他无动于衷，有人递过来他的另一只鞋和西装及公文包，他抺了一下眼睑，低着头也许流了泪。胖大嫂用她白胖的手轻柔地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多好的小伙子呀……以后不要这样，~啊!那个扯架的老年人也说:是呀，是呀!女孩和大叔默默地在旁边站着，也没作声，过了几站终于到了壕沟站，女子和大叔押着男子一同下了车，那男子也没反抗，静静地随他们走了。
我随众人默默看着他们一起下车走向华农大学那儿，心想这个小伙子要放在以前会以流氓罪论处，愿他经过此“劫”，知错就改，他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要给他一个机会。最好去看心理医生，纠正他扭曲的性观，回复成一个青春阳刚的正常人。那将是又一次“心劫”。他刚才犯的“罪”，已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受了打骂，也就受了罚。希望他在心里认识到罪就是罚。也希望警察本着扶正救人的心，能耐心的批评教育他，使他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想这也是车厢上大多数人所期望的。
过了壕沟站，前方道路忽然顺畅起来，下了一些人，车厢空了许多，夜黑了，华灯璀璨，车窗里飘来近旁小区嘉树花草杂揉泥土的清新香味，使人心里觉得有一些暖意和温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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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0 04: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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