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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天外来客”,陨石附着神秘与想象,引来无数人竞相追逐,有“陨石爱好者”、商贩、拍卖公司,也有像赵志强这样的“陨石猎人”和藏家。从寻陨、鉴定到拍卖、收藏,由于规则不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形成了一个鱼龙混杂又盘根错节的江湖。
猎陨
2007年,能源商人赵志强在英国开会,在伦敦的市场上看到了几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他毫不犹豫掏出2000元人民币买下4块。回国后,赵志强带着淘来的陨石四处鉴定,从那之后“一发不可收”。
第一次野外寻找陨石是在五年后,他跟着一个地质队奔赴新疆库木塔格沙漠。那里戈壁千里,荒漠绵延不尽。
赵志强回忆,进入库木塔格一个小时后,他发现了一块陨石疑似物,磁铁瞬间将其吸住。他兴奋不已,一手拿着石头,一手拿着酒瓶子,边喝酒边跳舞。
此后,赵志强投入大把时间找陨石,经常去有“死亡地带”之称的新疆罗布泊,致命的风暴曾将他困在荒漠里,没有信号,夜晚温度极低。有一次他负重几十斤物资在风沙里跋涉了150公里。那次行动,赵志强发现并收集到16块“疑似陨石”,经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检测后,其中13块被确认为陨石。
赵志强通常会叫上熟悉当地环境的人一同猎陨。而他的朋友张勃风格迥异,张勃目标明确,喜欢单独行动。
如今,张勃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面找石头,去过非洲撒哈拉沙漠,也去过南极洲的冰川,但“十次里有九次都找不到”。
张勃的寻陨装备有金属探测器,卫星电话、无人机、 GPS 定位装置,还有帐篷睡袋、干粮便携食物等。
在他看来,要成为专职的“陨石猎人”,除了要有陨石专业知识,还要具备野外生存能力。
生意
张勃此前做过珠宝生意,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是陨石商人。
这几年,他收藏的陨石数量累积几千块,大部分是通过购买和交换获得的。除了提供样品给科研机构,自己收藏一部分,再出售一部分。
通常,国内的陨石商人从美国的陨石交易市场上低价买进货物,再回国贩卖。2014年,锡林浩特发生了一次火流星事件(较大的流星体陨落时产生的流星现象)。北京天文馆陨石资深专家张宝林曾参与搜寻,作为团队中的专家,他根据目击者指示的方向和拍摄到的视频,计算出陨落物的入射角和位置。
在他的印象中,那次陨石被炒到一克12万元的高价。“陨石越新鲜价值越高,包括研究价值和经济价值。”在野外放置越久,空气、水、沙土会对陨石氧化和侵蚀,原貌被破坏,意味着价值递减。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市场上并没有卖出特别高价格的陨石,受访的几位专家均认为,一些拍卖出现的天价多是炒作。
从事陨石相关工作多年,张宝林接触过无数爱好者和收藏者,但从未见人因陨石发大财。他清楚陨石真实的交易价格,“100元一克是高的了,还有2块钱一克,几毛钱一克,如果有人说几万元一克那是瞎忽悠。”
迷梦
成为陨石猎人一段时间后,赵志强身边围聚了不少陨石爱好者。有人拿着自己收藏的陨石找他鉴定真假,赵志强凭借经验断定是假的,对方气急败坏,认定自己拥有真正的陨石,“走火入魔了”。
在一次展览会上,一对夫妻开车载着一块70斤重的石头找赵志强鉴定,得知自己那块石头并不是陨石后,妻子嚎啕大哭,并哭诉说为了检测这块石头,家里耗费巨资,已经一贫如洗。后来再有找上门的鉴定者,赵志强不再明确给出结论,而是推荐对方去学习陨石知识。
建材商人王学良对陨石知识一无所知,偶然在网上看到介绍陨石高价格和高价值的内容后,他“感觉神奇”,于是开始接触陨石。
之后两年的时间里,王学良耗资7万元从一些商贩手里买来一批“陨石”,并期待这些“掉到地球上的宝物”升值。后来拿到紫金山天文台鉴定,东西被认定是假的,他才清醒过来。回忆那段经历,王学良后悔不已,形容是“盲目”和“愚蠢”的,让周围人嘲笑。
三年前,韦杰加入了一个陨石爱好者的 QQ 群。在这个群里,寻找伙伴和出售陨石是第一要务。
很多人是从奇石爱好者转移过来的,他们称彼此为“星友”,互相出谋划策。一些人把自己收藏的大大小小的“陨石”到处展示,像在推销一件珍奇的宝物。“做的都是发财梦。”韦杰说。
失序
在国内,只有官方科研机构和高校里的科研室掌握陨石鉴定方法。“但他们一般不会帮老百姓鉴定,(而且)大部分都不是陨石,没必要去鉴定。”中科院紫金山天文台研究员徐伟彪说,陨石鉴定是一项精细的工作,需要用工具采样做成切片,送到相关部门检测其中含有的元素才可以确定是否是陨石,以及其类属。市场上一些鉴定机构并不科学。
徐伟彪每天都会收到各种“求鉴定”的申请。很多人捧着自己的石头躲在徐伟彪工作的单位门口,等他下班。有人甚至天天堵在门口,他只能悄悄从后门离开。“一些人很偏执,我说是假的他也不会信。”2013年,青岛一家拍卖公司的总负责人杨艺看中陨石业务,并做起陨石拍卖,在网络上或贴吧上接受咨询,帮人鉴别,征集客户。他承认,目前国内的陨石拍卖行业并不规范,价格没有统一标准。
陨石热催生了各种民间组织。赵志强回忆,近十年来,各种陨石组织和协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个玩假陨石的,到处搞陨石鉴定,发假证书,在检测证书上加上‘教授’的名,挂着牌正式开始营业了。”
中科院云南天文台首席专家林隽也会经常接收到陨石鉴定的请求。“真陨石的量很少,但由于知识缺乏,没有监管,商人的炒作导致很混乱。”他说,民间老百姓声称手中所持有的“陨石”,以及市场上流通的不少“陨石”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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