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闻鸡起舞 于 2021-2-1 10:15 编辑
（4）悼念贫寒女子——郭绒花 江路从没想过在他刚进入知天命之年的时候要扮演一个致悼词的人，对方还是一名女士，她被岁月击垮在心力衰竭的路途，生命定格在五十五岁上。丢下了刚成家的唯一女儿，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婆婆，丈夫。 总以为在前面的写作中已经将她的短暂生平写过了，不想一翻还真没有。可不写有不对，但写了她又看不着了。真是有些小遗憾了。 在悼词里，江路领着大家简单了回顾了她的一生，隐忍而坚强的操持着她那风雨飘摇的娘家，全心抚育成人的宝贝闺女和性格耿介与人沟通有障碍的夫君，还有知书达理的婆婆家。 绒花出生在上世纪的文革爆发的那一年，家境很贫寒。父亲老实巴交，母亲有些精神障碍，吃不好，营养不良。以至于她为长女连同三个弟弟都发育不甚好，都比同龄人显得瘦弱。 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绒花早早的就跟着大人去地里参加各种劳作，舍得身子下苦，并且好强上进。学习努力刻苦，放学就赶快回家帮着做饭，洗锅刷碗，洗全家人的衣服。 自学着给家人做衣裳，而自己从来都是穿长辈不穿的她改改就行了。尽心尽力的监管着三个弟弟玩耍和学习，可谓早早就成了家中管家。喜欢文艺，能写流畅的文章，尽得老师和同学的拥戴。 大弟也上到高中，二弟，三弟仅把初中念完就外出打工了。老大看大姐为了照顾家庭放弃了深造的机会也很为大姐抱屈，自己也不复读了，因为身体单薄做不成笨货，择业就选择销售，能力还是有的。也为家里添置了不少日用品和电器，但存款不多，原因是谈一个对象黄了，又谈一个再吹，钱都花的没有响声。尤其好面子，还比较讲究要让人瞧得起，看不出女方有些就是骗吃骗喝的。 老二兄弟人太老实，至今也没成家。倒是老三聪明一些，后娶了一个大他两岁的渭北的女子，也有些疝气的病根。 听人说过一个从来想不到的发生在她们家的故事，这是发生在她的奶奶和父亲身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奶奶年迈多病，自觉去日无多还糟蹋粮食，还影响其子做事。母子俩就想到一个妙招，干脆推架子车直接送火葬场一走了之。某日晨早早架子车铺上被子连铺带盖，娃们家上学一走，父亲拉着奶奶就走小路奔向火葬场。遇上人就说送医院看病咧。 到了地方，总有别人家的在告别，先排队着。等了好久奶奶有些着急，就掀起蒙着的被子问：咋还没到咱呀！父亲刚想说你不能说话，一旁的群众就炸了锅了。围上前来，质问她父亲，你咋将活人给送来了。父亲羞臊无去处，赶忙驾辕把老人又给拉回家了。 此事影响很不好，有人说她父亲实在不应该，论说都该送他进监狱，这是杀人害命的事。明白人说哪家人愿意这样打发人的，总归是拿不出钱来过事想的下下之策。 又过了一年半载，奶奶终于走了。他父亲难怅了。亲友都害气他事前的作为，都不来吊孝奔丧，逼得他父亲只好挨门挨户齐磕头请相邻帮忙才算办了丧事。这件事给她和弟弟们都带了很大的阴影。高考第一年差了一点分，绒花打消了复读的念头。而同班里原本成绩不如她的，第二年纷纷都上了大学。她要专心给弟弟们做饭，照顾有病的母亲和操持家务。隔了一年，经过所在中学校长的推荐进了一所乡村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薪资微薄但总比没有强，她用微薄的收入贴补家用，自己却很少购买衣服和日用品。每次外出买菜都是要货比三家，能省就尽量省吃俭用。 虽然她教学没有问题。但总是因为社会的眼光照射出人性的阴暗，一次无意间发现校长与某一女同事的秘密，到了本学期结束，一年的一招聘她就自然的落聘了。后来又到了更偏僻学生少，没人愿去的小小学，她常常一个人半夜走在乡间的路上，经过乱葬坟也不害怕，唱着歌儿为自己壮胆。 在教学阶段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她自卑的内心总是拦挡住追求幸福的勇气。那些家境好的她害怕男方家里有看法，不想叫人家娃为难。条件差的，其实她所谓的条件差指的是文凭太低没文化，就不想跟人家见面。亲戚同学介绍一个不行，再介绍还不行，就把大家弄得不想自讨没趣了。直到都快三十岁了，才狠狠心，找了现在的这个女婿。这家人待她真不错，女婿稍微有些口吃，但人家的家长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也是看上了人家的社会基础同意了这门亲。 当然她也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女婿比她其实小两岁的。好笑的是女婿其实也没有念过高中，但为了证明自己的学历配的上她（她要求必须最少是高中毕业），居然给她拿来了三张高中学历证明（其中一张是高职中的）。第二年女儿就出生了，因为生产艰难，如同跨过了一次鬼门关。小孩不足月，奶水又不够，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忙的她身心交瘁，无心打扮。便教学边带自己的娃，一路上带下来，基本也没太交学费。 待到小孩念到初中，她做出了决定，不再为那点钱耽搁孩子的读书。毕竟孩子身体较弱，就购买了一辆女式车子天天一天三晌的风雨无阻接送小孩，娃要中午不回吃饭，还得她送一次。 接下来就是另一关。高中咋办呢？娃去了渭南念书了。学费就是一大笔钱，女婿矿上干活说有几个钱偏不让她掌握。她只好向婆婆公公伸手，公公去世了，婆婆也回到老家过晚年了。再去要怎好意思？ 她生下了看学校有没有可以以工换学费的念头，也可以就在学校住下来，照顾她宝贝女儿。开始还行，老女校长很同情她的身世，更喜欢她善解人意的好性格。大学校有幼儿园，让她担任生活辅导。后来她看到学校食堂帮厨可以解决娃和她的吃饭问题，就又去帮着摘菜，端笼屉。这一干就是连轴转四十多天，累的她不行不行的，只得回家看病再不能去了。另一层原因是那个学校的副校长和她认识之后，对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和身世甚是同情，却因为副校长的妻子也在学校有所忌惮跟她的正常交往。她也左右为难之下，只好不去了。 女儿相当争气，学习努力，很得老奶奶校长的欢心。每年不仅减免娃的学费，还常常在大会上表扬女儿，每年还给发奖学金。高中总算念完了，可高考娃因为学习纯属于死读书缺乏方法，多年没有妈妈陪伴，身边又有副校长的干扰，高考成绩出来，很不理想。只能上三本的。而三本的学校费用太高，她又不想让娃走的太远够不到。于是千挑万选找了个西安一所航天职业技术技校念了大专，毕竟是航天，名气比较的好听，学的是会计专业。 三年的大学学费只能比高中高，怎么解决？她又有了办法。找女儿的班主任，取得人家的同情，说明娃是学习用功没发挥好，希望老师多照顾多关心。又遇到好心人了，人家不急着让她交够学费，可以拖欠，等她将来工作后偿还。但进入这样的学校的学生多是不好好学习的居多，看她女儿唯唯诺诺的加上涉世太浅，免不了被人家使坏，上了不少的委屈课。比如人家故意将不喜欢的手机放在她要经过的路线的凳子上，她无意碰掉了，略有损伤，就逼得她赔。 为了感谢学校的包容和破例缓交学费，她也鼓励女儿多写些赞美学校和班主任和其他代课的文章在校报和外报上发表。女儿和她一样也看惯了人世间的眉高眼低，但不同的是母亲的耳提面命，女儿总是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才逐渐的领悟出来。 女儿毕业了，终于要走向社会了。班主任也提醒绒花和她的女儿要有让社会考验的准备，还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进入很现实的社会大潮头中，很可能一浪下去就可能淹溺了你。 一个瘦弱的女人携着保护的太好的雏鸟走过人生的一道道关口，殊为不易啊。如今又将面临事业观和谈恋爱找未来爱人的两个大关。 绒花可谓无所畏惧，不怕人家的重视或者轻谩。找她能奔到关系寻门路走后门进那些有缝的政策允许的外聘岗位，进去了才知道小职能部门的人事复杂性。活干多了同事不说你好，还欺生的欺负你。干的很心酸只好撤退。打了无数的求职电话，填了无数的求职单，因为学历太低就又一度苦学报会计师，也通过学习拿到了很多的学历证。也进入相对人事简单的工程部门做决算和报表挣了有些钱，还到过医药公司当过一段的小会计。这中间也被人有机可趁的追求过，而她总是搞不清这是不是恋爱啊，还是对方就是玩玩。 无意后台坐镇的是绒花，为她的婚事选择绞尽脑汁。最后选的这个还是女儿的万幸，遇到了真心爱她的人。 而烦恼却不求而至。因为男方比她娃大九岁，她娘家人都反对，难怅的她也一时接受不了，三次女婿开车带着东西她都给推了出去。考验人家更是折磨自己，连老公都觉得她太虚伪有些过分。 而多年的不想吃早点严重的影响了胃液的分泌，加上她过于的洁癖和看各种保健书有些走火入魔，这也不敢吃，那也不能喝。财力也不济，生气了就憋着几天不吃饭。食不甘味，寝不宁。不跟丈夫过夫妻生活导致家庭暴力屡屡发生；因为家里阴暗潮湿卫生达不到，害了皮肤病，免疫力低往往好久才能好，最主要的是心神压抑始终处于抑郁的状态下。在发现得了妇科炎症不及时住院调理好就又带病奔波，久劳成疾就是说她的。终于去年大医院诊断出患上了卵巢癌，化疗了多次因为身体太差抵抗力就抵不住。 眼看这样下去就见不到女儿大喜的那一天，于是快刀斩乱麻，男方拿出8万元给她看病，这个婚事就可以进行了。 撑着病弱的躯体，面色蜡黄的到了婚宴场上。见证了女儿的手托福到心上人的手中；见了女婿为女儿装修气派的婚房，心里啥啥都不想了。她说美着哩，能放心的去了。 再次住院已经是水米不进的最后时日了。女儿一直守在身边，老公也陪得有些神色恍惚。走的时候用尽最后的气力让女儿宽心，叫女儿回去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咽气。 她太累了，啥都是她。她也身为长女，对三个弟弟要求也有些高。纯粹是长女如母，将心操碎，殒在心力衰竭上了。 你说她不对吗？你说她为什么不能放下本可以丢掉的包袱，就一心一意过自己的小家庭呢？ 女儿成长的很快，可谓速成。女儿也很幸运，遇到了这家认可女儿善良的农家好小伙。这就是上天的好生之德吧。只希望女儿能够怀着感恩的心，是母亲一生的努力帮她挣下的。 | 
发表于 2021-1-22 17:2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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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30 19:21: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