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闻鸡起舞 于 2020-12-3 17:51 编辑
（10） 妈妈的晚年生活
江路从来没有意识过家庭在一生中其实就是人生的大半，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单位说白了就是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居家过日子才是真的充满了生趣和诸多的人生况味的地方。家里家外忙忙碌碌，尤其是在父母年迈之后，家务事自然就要花心力去操持了。 变故是迟早要出现的。每一个家庭都会在某一阶段要面临一时间被打蒙的状况，有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似乎是电视剧里的情节转移到了我们这个表面风平浪静的家庭。随后就是被动的接受和消化应承担的义务和责任，直到度过艰难阶段回到相对正常的生活状态中来。 母亲一辈子埋头苦干不怎么害病操持着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干缝纫干了一辈子，都过了七十岁了还觉得自己不老。一场骤然降临的突发脑溢血彻底打垮了她，经过手术和漫长的理疗锻炼恢复的还算不错，但半个身子的机能是达不到先前的样子，只能左手拄杖慢慢行走，想要重新做工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父亲一生谨慎而节俭，性格虽说有些急却为人不错，待人接物那是没得说的。就一点不太好，养成了抽烟喝酒上瘾的嗜好，但也不吃好烟，更不舍得喝好酒。母亲垮了之后非常的懊悔，不应该总和母亲拌嘴，心里藏不住事却又不能给母亲一个交代。着急上火诱发了肺癌，某日气喘的不行，坚持到天将明叫车去了省城人民医院。瞒着父亲先上了支架维持住正常呼吸，随后就进行了两次化疗，回家待几天再去做了第三次，然后医生就嘱咐回家喝中药，该吃好的吃点，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了。坚持了七个月之后，父亲带着无限的遗憾走了。母亲这时才明白父亲原来得了不治之症。 父亲退休挺早，铁路上男的55岁就可以退，父亲在段上保证全工资的待遇后提前了两年就离开了岗位，休养在家也活了20年的光景。他对自己的寿命目标要求不高，只需要活过他的父亲（我的祖父）的73岁就行，结果他活着过了七十四的生日，也觉得满足了。 母亲比他小一岁，1946年仲春生人。嫁到江家来的时候23岁，隔年六月有了老大江路，老大九个月时意外又怀上了江路的弟弟，只好将江路送到县城父母那儿。待江路上学了，母亲又想要一个女儿就于是乎有了心中想的妹妹。三个孩子怎么能管过来，只好精力投入在老大和老三身上，老二就一直甩给了爷爷奶奶。一直到江路念到四年级，才给老二带到了铁路子校来念一年级。而在妹妹未满一岁时家中发生了第一次大的变故，爷爷去世了。 以后的岁月就是江路和弟弟由奶奶照管，母亲也离开了铁路所在的孟源缝纫社，回到了县城服装厂上班。每天紧紧张张下班洗衣服补裳，买菜买生活用品。奶奶基本还能行，做饭是减轻了父母的负担的。 母亲经常是吃的很快，面条在嘴里嚼两下就咽下去了。她的弟弟，老家的亲戚的改衣服做衣服的活往往是攒一堆，家里有台标准牌缝纫机，没事就是嗒嗒嗒的踩缝纫机的声音。 江路学习不怎么让父母操心，弟弟就不行。心思好像就对玩儿感兴趣，老师尅，父亲训，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绝望，有一次居然偷偷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用火柴把裹在玻璃上的纸给点着了，差点酿起火灾来，自然是被罚跪顶小板凳了。 江路也有些思想抛锚的时候，中学期间迷上了听评书看名著，对文学作品和英雄人物特别的痴迷，也就影响了自身的学业成绩，数学和英语就非常的差，排名不断的下滑，几乎都不一定能考上高中了。这时多亏学校老师耳提面命勉励他要刻苦发奋，对得起家人们的辛苦操劳和只有考上大学才有人生出路的鞭策总算有了效果。自然他是不知道什么男女之间还有什么恋爱和交朋友这些事的，更别说和异性有什么私下的接触，只是也曾困惑过，但也没有谁给他这方面的指点。 上了大学三年可谓仍旧游走在诗人与观察生活的阶段，毕业后当了两三年的类似支教的工作，最后总算回到了正轨，成了一名在编的文化馆群文干部。弟弟呢，走了另一条路，先当武警消防，三年复员分配到城建局成了一名打字员。妹妹初中毕业就给家里的远房亲戚揽复印打字的活儿，一干就是好多年。 江路成家也算是平淡无奇的。女方条件按说还高那么一点，岳父毕竟算是部门的经理，江路家只能算是普通工人家庭。好在人家看江路腼腆而老成，将来也比较的放心，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弟弟却是自己外边接触经人介绍的，虽说是个个体理发的，但泼辣能干头脑简单，正对弟弟的心思。妹妹最后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通过网络与一位带有传奇色彩的东北佳木斯的汉子走到了一起，过上了云游四方收山货的营生。一家人按说也挺顺溜的，若不是因为妹妹帮女婿干大事，找娘家人借了太多的钱甚至背上了高利贷，害的全家人都被套住了，父亲见不到希望找母亲的茬的话，也许这个家在外人眼里还是挺让人眼红的。如今债务还在继续累积中，妹子女婿想通过上项目搏一把，待经济回暖人心又开始发展消费市场了就可以一把就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了，希望他能有那么一天。 母亲从患病至今已经过了三年了，心态也逐渐的岔开了心结，因为周边的一些姐妹看着好好的就一晃多日不见都再也见不上面了，对她刺激很大。她想通了，啥也别操心，坚持走步，保证充足睡眠和一日三餐。再就是接受这些姐姐们的来家里闲聊和打打麻将的，慰藉彼此孤独的晚年光景。很多的姐姐的老伴都纷纷作古，有的都守寡多少年了，一比较她就明白了自己也算是幸福中的人家的。 江路家独门独院，分前后院，后楼是独栋建筑，上下两层。整个面积占地500平方，算是周围居家环境比较大而有空间的地方。前边两侧的房子租给了理发和铁匠铺，中间走人的厅堂夏天是老人们的棋牌活动室，免费的。有时候还摆上两三桌呢。 这些老姐姐们都能挺过艰难的岁月，给母亲心灵以抚慰，母亲一点也不寂寞。家里的小狗因为天天见她们，也经常有老奶奶将家里吃不了的，骨头啊，鱼刺剩菜啥的带给它，它天天其实是很幸福，也天天有所期盼的。对了，它就叫“天天”，品种不高贵，好养活，但似乎能听懂人话。对于陌生人那就很声威俱厉的，一点也不淑女。 母亲头发一半白一半还是黑的，眼中常常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威仪，令我想到了历史上刚毅为国大义不屈的杨门女将。她身为长女，下边八个弟弟都姓杨。外祖母一辈子活得洒脱，靠着赤脚医生和接生的本事，手里总没有断过钱。外公亦是熬相公学建筑出身，做的房屋结实而有口碑，可惜走的太早，只活了六十二岁。母亲算是一人兼了八姐和九妹，可惜她不是最小而是大姐，自然就承担了家里更多的家务。 妹妹因为心疼她基本顾不上妹夫的大计，好在很多网上操作可以确保走账和必要的文件资料的汇总和手续也算异地办公。每天坚持给母亲理疗，包括针灸按摩和艾灸，这些都是她网上自学和在医院观察医生的手法，后来慢慢上手都成了半个医生了。 晚上只要江路的女儿来电话，祖孙俩总是要聊天聊上十几分钟的，小孙女也不小了，都上班好几年了，舍得给奶奶花钱买衣服买锻炼的器材啥的。算是母亲晚年最大的念想了。小孙女会逗老人，老人家也很吃逗，一场话聊之后，母亲都会很享受的洗漱一毕送上热炕，没多久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生活就是这样，一天天家人相互搀扶挂念，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希望永远都会让人们心中怀抱着，国家不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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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3 17:4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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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6 10:08: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