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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沉重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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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21:05: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二章
这时候,太阳已近中午。燕子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唤起来。李仁寿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对燕子说:“燕子,都要吃午饭了,你一定饿极了吧?我只顾说话,都差点忘了。”说完拉起燕子的手,往马路对面的酒店走去。
他们来到一家名为“宾至如归”的大酒店,李仁寿牵着燕子的手,踏过地面洁净的红地毯,来到一间优雅,装饰豪华的小包间里。“两位老板,欢迎光临。”酒店服务小姐一身雅致的打扮,面带微笑地伸出左手,“请坐!两位!”然后拿来一张纸条,客气地对着燕子说:“小姐,请问您喝什么茶?”李仁寿说道:“就来两杯茉莉花茶吧!悠雅,清香。”又转身看着燕子,“燕子,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尽管说。”
燕子长这么大,从没进过这样的酒店,更别说在这样豪华的包厢里消费了。虽说自己也在三星级酒店做了一个月,但那毕竟是伺候人家啊。燕子这样想着,不由得对李仁寿产生一种敬佩和仰慕来。她偷偷地瞄了李仁寿一眼,脸上划过一丝浅浅地微笑。茉莉花茶端上来了,热气腾腾,清香袅袅,燕子嗅着这家乡的山野里也曾有过的亲切的味道,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酒足饭饱之后,李仁寿牵着燕子的手,来到不远处的滨湖公园。公园里游人如织,四周是苍翠的榕树,树叶一片紧挨一片,那倒挂的根須,象饱经风霜的老者的须髯。榕树前面是一个心字形的人工湖,湖的四周是婀娜多姿的垂柳,在风中轻轻摇曵。心湖中间,是一个凉亭,下面有一张大理石圆桌和四个石凳。
李仁寿和燕子来到凉亭坐下,然后轻声问燕子:“燕子,我什么时候送你回去?”
谁知燕子一听这话,一下子抽泣起来。许久,燕子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哽咽地说:“我哪还能回去?”
李仁寿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燕子伤心地说:“我阿爹阿妈让我出来打工,本来是让我给阿姐和阿弟赚学费的。我现在不但没有赚到一分钱,还被别人当作贼,我回去他们不打死我才怪呢。”
李仁寿听燕子如此一说,心里想:这下可完了,我本想把她送回去,顺便向她爹妈把三千块钱要回来的。这下可没指望了。李仁寿犹豫了一会,试探着问:“燕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呢?”燕子无可奈何地说:“我还能怎么办呢?只有跟着你了!”
李仁寿说:“那好,回去跟我做女儿,我送你上学去。”
燕子摇摇头说:“不,我要跟你!”
李仁寿立即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家里还有老婆呢。”
燕子高声嚷道:“我不在乎!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李仁寿心里一热,自己结婚这么多年,无儿无女,正有跟老婆离婚的打算,眼前正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何乐而不为呢?李仁寿柔声说道:“好!燕子。太委屈你了。不如这样,明天,我给你阿爹打一千块钱过去,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第三章
李仁寿的家住在粤西一个小山村里,这里重峦叠障,山高坡陡。连绵不绝的青山一座连着一座,山间长满了青翠欲滴的各类林木和果树。这里的山民们,大都以种植甘蔗、果树和谷物为生。
李仁寿是一个很聪明能干的人,他骨子里有一种反叛的冲动,他没有循着父辈和乡亲们的足迹,固守在几分田地和山野之间,过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而是和村里另外几名年轻人做起了买卖。而且收入所得远比耕田犁地要容易得多。因此,在山村里,他是人们普遍认为的能人那一类。
粤西山区有许多土特产,香蕉、龙眼、橙子、荔枝是这里最著名的特产。然而由于交通不便,这里的村民们都是以极低的价值,贱卖给那些上门来收购的外地商贩们,“种菜的不如贩菜的。”过去人们都如此形容耕田种地的农民。李仁寿看到了这一点,便邀约了村里几名不安分的小伙子,干起了收购销售土特产的行当。这一次到云阳市,就是与几家商户进行了联系和沟通。
公共汽车在山路上七弯八拐的。车窗外,青翠的山峰连绵不绝,山峰时而陡峭险峻,时而孤自兀立,山上松树和杉木高高地站立。在一些地势稍稍平缓的坡地,则随处闪过几蓬翠绿的茘枝树和龙眼树,几间青砖布瓦的农舍便掩映其间。
燕子紧靠在车窗边,她把头深深地埋在李仁寿的怀里。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将是他的女人了,她要把她的一生,她的一切,全部寄托在这个陌生而又让她有些痴迷的男人的身上了。
经过一天的奔波,客车终于驶进了小县城的汽车站,燕子和李仁寿又转了一辆出租车,一个多小时后,便来到了李仁寿的家。
这个家在这一隅小山村里,可说是鹤立鸡群。这是一个二间小楼房,红墙青瓦,窗明几净,房子座北朝南,屋后是一片苍茫茫的群山峻岭,房子前面不远处,则是一条深深的山涧,绿茵茵的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门前,几棵枝叶硕大的荔枝树,在风中摇来摇去,象是在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阿枝,来客人了。”李仁寿对着房间喊了起来,没有人应声。他推开房门,屋子里空无一人,“阿枝到哪去了?”他想着,几天不见人,她又死到哪去了呢?李仁寿心里不悦地说。
 “阿枝?就是你老婆吧?”燕子脑子有些茫然,她弱弱地问。
阿枝就是李仁寿的结发妻子。结婚十年了,却一直没有生育,这是李仁寿的一块心病。父亲在世时,也常常跟他唠叨这事,每每父母问起时,李仁寿总是敷衍着说:“快了,快了。”可他自己却比老人们更着急。
 李仁寿略一思忖,对燕子说:“燕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老婆么?那是我家婆娘呢。正在办离婚呢!”李仁寿直言不讳。他等着燕子的反应:即便是劈头盖脸的怒骂或者是发泄,他也一样能够接受。
然而,此时的燕子,却一脸平静。她似乎压根儿感觉这个叫作阿枝的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呃。”燕子毫无反应地应了声,“她到哪去了?”
“谁知道呢?好了,不管她了。”李仁寿这会根本不想知道阿枝的去处了,甚至希望她从此永远不再回来。
李仁寿家里来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妹子,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小山村传开了。
他们这个村子,仅二十来户人家,而且本家族人占了近一半。见李仁寿家里有这等好事,大家不约而同地聚到了李家。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四月的山村,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儿的清香,荔枝花,龙眼花都一团一团地开得旺盛,各家各户房前屋后的小鸡、小鸭,也摇摆着身体,在四处转悠。
李仁寿掏出香烟,一根一根地奉给前来玩耍凑热闹的乡邻们。这时候,不远处一间小瓦屋里蹒跚着走出来一位老妇人,她径直来到了李仁寿旁边,老人坐了下来。
“寿儿,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小阿妹,是吗?快让阿妈看看。”老人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
“燕子,快出来见我阿妈。”李仁寿叫着,赶紧跟阿妈往屋里走。燕子哪见过这世面?她一个人躲在房间,哪里敢出来?
阿妈来到房间,见正在门边羞答答的燕子,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一脸不悦地对儿子说:“寿,你给我出来,我问你。”老人顿了顿,一下子板起脸来,认真地说:“你跟阿妈说实话,寿,你从哪弄来的这个黄毛丫头?是不是?”阿妈话没说完,就停下来,她盯着燕子看了好久,顿了一会,语气严肃地对李仁寿说,“寿!你要跟阿妈说实话啊!”
 李仁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说道:“阿妈,您老放心,儿子象那玩世不恭的人吗?燕子,燕子她可是真心实意,心甘情愿的啊!”
“孩子!”老母亲又定定地看了燕子足足有两分钟,燕子那娇羞的脸上稚气未脱,乌黑的马尾头发,散发着一种青春女子的气味。一身合体的粉红色的连衣裙,显出女性的美丽。老人看着看着,忽然一下子眼泪涌了出来,自己的孙女二妞不也才这样大吗?她还在镇上的中学读书啊!
 二妞是老人的大儿子李仁福的大女儿,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今年读初三,马上就要考高中了,仁福两口子对她可是很有指望啊!
“作孽啊!这是谁家的孩子?”老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轻轻地把燕子拥入怀里。“妮子啊,让寿儿送你回家,好吗?”
“不!阿妈,这儿就是我的家。我,我哪儿也不去!”燕子的泪倏忽掉了下来。她生怕阿妈把她赶走,自己又像一叶飘摇不定的小舟,居无定所。
阿妈摇摇头,又不自由主地点点头。她心里,实在不忍燕子被蹧塌啊。可燕子,却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她是离不开李仁寿,离不开这个家了。
不知是哪家的媳妇儿已经帮着煮好了饭菜,大伙儿把桌子抬到门口,香喷喷的饭菜、米酒摆满了一桌。这个晚餐,大伙儿喝得很尽兴,只有燕子无语地吞咽着,她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兴奋,只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苦闷和无奈。
天完全黑下来了,小山村里,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山风在窗外呼呼地作响,山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山雀的忽哨,啘啭而又好听,屋子前面的涧溪里,潺潺的流水声,象温柔的少女在唱着一曲动听的歌。
燕子坐在床沿,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仁寿走过来,一把搂住燕子的右肩,燕子温柔地挣扎着,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和冲动,也有一丝惊恐和害怕。她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从怀里摸出来一样东西。
“这是啥?燕子?”李仁寿也跟了过来,好奇地问。
燕子不作声,轻轻地把手绢打开,一个淡红的桃木梳子呈现在她的眼前。

未完待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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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罗银湖
6 天前
本帖最后由 罗银湖 于 2018-1-22 22:36 编辑

第四章
这是一把桃木梳,这把梳子是燕子在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买的。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中午,吃完午饭后,班上几个女同学到校外的小卖部去买东西。校门口,有个摆地摊的,那里摆放着一堆梳子,还有折叠的镜子、掏耳勺、小电筒、发卡等日常用品。见几个女孩儿从面前走过,地摊主忙笑着迎上来:“靓妹们,这里有刚到的桃木梳,三块钱一把,既能驱邪避鬼,又能保健头发,一举两得;还有两用掏耳勺,把这一头换个位,就可当螺丝刀用,两块钱一把,又便宜又实用。”他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靓妹们快过来看看啊。”地摊主如簧的巧嘴,打动了姑娘们的心。于是,燕子也和其他几个女伴儿一样,从怀里摸出三块钱来,买了一把地摊主口里所谓的“神奇”的桃木梳。
礼拜天学校放假的时候,燕子怀揣着桃木梳,喜滋滋地回到了家。这是她长十三岁以来,第一次自已做主,买了第一件自己喜欢的物品。过去,虽然说也买过一些东西,譬如说削笔刀,小学生词典等,但都是在阿爹的陪同下,由自己选好,再由阿爹反复确定后,阿爹才掏出钱来购买的。
燕子从书包里掏出那把桃木梳子,喜滋滋地递给阿妈。正在厨师后面劈柴火的阿妈一看,鼓起眼睛,怔怔地问燕子:“这么漂亮的梳子,多少钱一把啊?”
“三块钱!阿妈!可有用了。”燕子把桃木梳的用处照着小摊贩的话,一五一十地向阿妈做了汇报。
“哎呀!燕子啊燕子,你这个不懂事的死妮子啊!你……你真是气死老子了!”不知什么时候,阿爹站在了燕子的身后,他鼓着一双灯笼一样的大眼睛,眼里射出一束灼人的怒火来:“你这不懂事的妮子啊,三块钱,三块钱你爹要做几天才挣得到呢!你,你像好玩一样!你不知道那是你半个月的生活费吗?”
燕子从来没见阿爹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不就三块钱吗?至于这样吗?”燕子满是委屈,她在心里嘀咕道。她哪里知道,靠种几亩苞米和蕃薯赚钱的阿爹和阿妈,口袋里的一分一厘,都蘸满了他们的辛劳和汗水啊!
“燕子,想家了吗?想了,哥就送你回去。”李仁寿温柔地说。他轻轻地抚了抚燕子的黑发,把她拥在怀里。
“不。我没有家!”也许是少女的叛逆吧?还是她对父母的些许的怨恨,燕子镇定地说:“大哥,这就是我的家,我不走了,你别赶我走了!”李仁寿把燕子搂得更紧了。
这个晚上,月儿很亮。大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影影绰绰,山蛙在房前的涧溪里悠然地鼓噪着,还有不知名的山鸟也时不时在房外的荔枝树上啼叫着。
燕子,这个十五岁的少女,这个孤孤单单的女孩儿,在千里之外的异乡,与一个大她一半的男人,一个在她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扶了她一把的男人,相拥在了一起。害羞,疼痛,惊恐,莫名的兴奋,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交织在她的心底。“从此以后,我还会是我吗?”燕子躺在李仁寿热汗淋淋的怀里,痴呆地想。李仁寿已呼呼沉入了梦乡,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来。可燕子却久久不能入睡,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这是怎么了?”燕子推开李仁寿还抓着她的那只右手,悄悄走下床来,踱到窗前。月儿已是满满地一轮圆,她正仰着一张甜甜的脸,望着窗前的燕子。
“阿爹,阿妈,”燕子喃喃地自语道:“你们,你们想女儿吗?”燕子忽然觉得,她对不起阿爹阿妈了。难道阿爹阿妈对自己十五年的养育之恩,还不如李仁寿那三千块钱吗?自己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阿爹阿妈说不准还在等着自己,给阿姐和阿弟寄学费回去呢!可是,可是阿爹阿妈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幸福?用我的明天来成全阿姐和阿弟的幸福啊?燕子的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和委屈,烦恼和无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老天爷这样的惩罚和捉弄,她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燕子,起床了。”迷迷糊糊中,燕子听到李仁寿在耳边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极不情愿地睁开那双惺忪的睡眼。李仁寿把燕子从床上扶起来:“咱们到镇上去拜访几个好友,过几天我带你去跑跑生意的事。好吗?燕子。”
“好。”燕子不加思索地边说边穿好衣服,然后去洗脸梳头。李仁寿很殷勤地到厨房去洗锅烧火。他煮了一大锅鸡蛋米线,并盛了满满两大碗,端到桌子上,叫道:“燕子,快来吃早餐啊!”


第五章

燕子和李仁寿吃完早餐,正准备出门时,忽然,一辆摩托车停在了他家门口。从摩托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李仁寿一惊,那不是老婆阿枝吗?那个男的,是老婆娘家的一个摩的司机。阿枝从怀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摩的司机,摩的司机说了一声谢谢,就驱车飞驰离去。
李仁寿立马迎上前去,沉着脸说:“你这几天死到哪去了?”
“仁寿,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阿枝忙不迭地说,一下子拉住了李仁寿的胳膊。
李仁寿一把掀开阿枝的手,阿枝有些诧异,“仁寿,你今天是怎么了?”正说话间,燕子穿着红色连衣裙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这是谁呀?”阿枝一下子跳了起来!见自己屋里出来个陌生女孩,阿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李仁寿吼道:“这是老子新找的老婆。怎么了?”
阿枝一边扯着李仁寿的衣服,一边号啕大哭起来,“李仁寿,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娘回娘家才几天,你就又找新欢了?”
李仁寿跳了起来,“老子养个母鸡还下几个蛋,娶了你这个婆娘,断了老子的香火。”
阿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子跟了你快十年了,勤扒苦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样狠得下心?”
在门口的燕子不知所措,她呆站在原地。这时候,阿枝猛地推开李仁寿,李仁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阿枝又向燕子扑过去。左邻右舍听到阿枝的叫骂声,都纷纷从家里跑到李仁寿的门口来。李仁寿的母亲和哥哥李仁福也赶来了。
阿枝举起双手,死死地揪着燕子的头发,口里不住地骂着,“你是哪里来的一个臭**,狐狸精,来祸害我的家?”一边把燕子往墙上撞。
见此情景,在一旁的母亲大吼一声:“阿枝,住手,别闹出人命来了。有话慢慢说。”
阿枝听到婆婆这样一叫,立马软了下来。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委屈地号了起来。乡亲们纷纷议论起来。
“哎,阿枝真是可怜,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这世道,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一点不假。”
“这个女娃儿也是瞎了眼,怎么跟了这样一个人?”
这时候,李仁寿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阿枝面前,委屈地对阿枝说:“阿枝,这事也不能怪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于是,李仁寿把认识燕子的前前后后的经历,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阿枝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拍了几下衣服上的泥巴,哽咽着说:“你怎么不早说?”她开始有些同情燕子的遭遇来。乡亲们听了也唏嘘不已,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哥哥李仁福和媳妇阿美忙走过来,把阿枝搀扶起来,“走,咱们到屋里好好商量!”李仁福对阿枝说。一家人步入堂屋,坐了下来。
“我走吧!”燕子象做了贼似的,耷拉着脑袋,轻声地说。这声音,仿佛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这哪行?”李仁寿站在燕子身边,他一边帮燕子理顺被阿枝扯得凌乱不堪的秀发,一边抚摸着燕子的后背,心疼地对燕子说,“燕子,我李仁寿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阿枝啊!”老母亲发话了,她的脸上满是深深浅浅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几近蓬乱。“是我们李家对不起你啊。”老母亲眼泪也滴落下来。“你到我们家这么些年,哎,虽说是没有生个一男半女,但你也完全尽了一个女人家的本份啊。”老母亲一边说着,一边过来给阿枝揩眼泪。
“妈,瞧您说的。”仁福媳妇阿美打断了母亲的话,有些不满地说,“不管阿枝有孩子没孩子,仁寿也不应该这样子做。毕竟快十年的夫妻了。”
仁福也接口说,“是啊!”他瞅了一眼燕子,“一个小姑娘,哎,谁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仁福转头对视着仁寿,“难道十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个把星期的交往?”
燕子把头埋得更深了,她觉得自已好象站在审判台上,听任法官在审判自己。她的心,象锥子在扎一样痛,她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燕子来到阿枝身边,忽然,她跪倒在阿枝的面前,右手狠狠地抽打起自己的脸庞来。“是我错了,大姐,我不该来祸害你的家庭,我该死!”阿枝一把把燕子拥在怀里,泣不成声地说:“妹妹,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没有……”
过了好久,阿枝才慢慢停了抽泣。她一字一字地说,“李仁寿,你听好了,我们去办离婚证。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对待燕子姑娘。”
李仁福忙拉起老婆阿美的手往外走。“你们想咋折腾就咋折腾吧!”他有些愤忿地说。
老母亲也叹息着说:“哎,这事弄的,真得是难为你了,阿枝。”她颤抖着身子,又对仁寿说:“寿儿,这事你到底咋办呢?”
阿枝扶起燕子,见燕子一付哭相,她抹了抹燕子的脸,对母亲说:“妈,您什么也别说了。也许我和仁寿的缘分已尽,就让燕子陪他吧!您也不要逼他了!”
“明天,我会和你办离婚的。”阿枝对着李仁寿,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可是她却只说出了这一句话来。毕竟是快十年的夫妻了,她怎能一下子说割舍就割舍这段感情呢?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自己又有啥办法呢?
第二天,阿枝很干脆地来到民政局,和李仁寿办了离婚手续!李仁寿和燕子,俨然成了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只是,这对夫妻更象是一对叔侄或兄妹,看上去却总不是那样般配协调。
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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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6 天前
第六章
燕子在李仁寿的呵护下,象一只温顺的小羊羔,总是给李仁寿千般的爱抚和温柔。她自己也仿佛走进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燕子不但聪慧,而且勤快。里里外外,房前屋后,她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过去和阿爹阿妈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一样。学校放假的时候,她总是要和姐姐一起,到山上去砍柴。山上各种杂木很多,荆棘也满坡都是。她每次砍柴,都要被划破手脚。有时候天气晴朗,天空白云悠悠,山上的风吹得满坡的苞谷叶子哗啦啦地响。燕子和阿爹阿妈阿姐一起到山上,她们一边掰着苞谷棒子,一边听阿爹阿妈唱着优美动听的山歌,心中有着一丝丝的快感。可是,到了阿姐阿弟和自己报名上学的时候,阿爹便满脸愁云了。山里的日子似乎永远没有盼头,阿爹和阿妈似乎老在为他们的学费问题而吵来吵去。
燕子还依稀记得,表姐阿丽在她十八岁那年,在一帮姐妹的邀约下,来到离家乡三百多公里的云阳市来打工。那时候燕子根本不清楚,表姐究竟在做什么工作,只知道表姐每次回家的时候,脸上都被胭脂染得红红的,眉毛也被描成一条深黑色的弯线,从表姐脸上和头发上散发出的那种香味,让人有些晕昡。表姐穿着那些让山里人眼花缭乱的衣服,有时候是薄薄的透明的超短裙,有时候又是五彩缤纷的各种连衣裙,表姐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金黄色的大项链,脚上蹬着一双后面很细很高的高跟皮鞋。表姐出手大方,给家里买了好多山里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各种款式新颖的衣服,各种山外边才有的甜食,水果和牛奶蛋糕等等。给燕子家也没有少送。
每次表姐来,阿爹和阿妈都要在燕子姐弟面前夸奖她。阿爹还不时地埋怨起来:“哎,咱家这几个消钱的主,何时才能象阿丽这样有出息啊,为家里带来财富?”每当阿爹这样说话的时候,阿姐和燕子便嘟着嘴跑出门去。燕子想,等自己将来考上了高中,上了大学,要比表姐赚更多的钱,来孝敬阿爹和阿妈,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让燕子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学习好好的,却在阿爹一个武断的决定下,自己的理想和前途就被白白地断送了。
那天是礼拜四的下午,第一节课,数学老师正在给同学们讲备考的课题。这时候,教室门外闪过了一个黝黑的身影。“燕子,外面有人找!”数学老师走到燕子身边,搡了一下她的胳膊。燕子不知出了啥事,急忙跑出了教室。见燕子出来,阿爹急急忙忙地说:“燕子,快跟我回去。你表姐阿丽给你找了一份好工作,叫我们这就去。”
燕子极不情愿地说:“我还在上课呢!”
阿爹不容燕子分说,拉起燕子就走。燕子的眼泪急得都要掉下来了。阿爹嘟囔着:“这年头,你以为工作这么好找?”就这样,燕子就被阿爹糊里糊涂地送到了表姐所在的酒店。
李仁寿自从燕子跟了他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乐哈哈的。说话做事干净利落,生意也是风生水起。
燕子偶尔也会想起当初认识李仁寿的情景——她每次到李仁寿房间去打扫卫生,收拾房的时候,李仁寿都要主动帮助她,不象别的房间的有些客人,总是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心生歹念。燕子对李仁寿有一种说不出的那种感受。而李仁寿也觉得这个女娃子很单纯,他在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也不少,所以对燕子也是心生几分好感。尤其让他有些怜惜的是,燕子才这么大点年龄,正是读书习字的好年月,她却不去读书,而来这里做了一个服务员,李仁寿心里为燕子有些惋惜。
那天早晨,燕子正在他房间收拾的时候,被经理叫走了,李仁寿感到有些蹊跷,后来听到酒店里的服务员们议论纷纷,他一打听,才知道燕子被带到了派出所。他不相信燕子会做那样的事,更不相信燕子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他想着,便急急忙忙赶到了派出所。
日子就这样有滋有味,平平静静地进行着。偶尔,为了某个小问题,燕子也会和李仁寿争论得脸红脖子粗,但最后却总是以李仁寿的忍让和燕子的娇嗔而告终。李仁寿也偶尔匿名给燕子的阿爹阿妈寄上个三两千块钱的。算是表达自己对燕子的一份亏欠。燕子也时不时随李仁寿到云阳市去逛逛,和他的那些生意场上的客户们天南海北地侃大山。


第七章

转眼又到一年的荔枝飘香的季节。燕子在医院给李仁寿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整个李家洋溢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之中。三十来岁喜得贵子,李仁寿喜极而泣,老母亲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来到燕子的房间,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裹来。她手抖索着,慢慢打开包裹,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的手镯子,递到燕子的面前:“燕儿啊,你是咱李家的有功之臣呢!这只银手镯,是咱们老李家的传家宝,传男不传女,今天,阿妈就把它交给你了,你好好收着它,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啊!”老人说完,也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为了庆贺儿子的诞生,满月这天,李仁寿请来了三亲六戚,以及生意场上的朋友,前来送祝贺的乡亲们也来了很多。李仁寿还从镇文化站请来了粤剧团来凑兴。李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比过大年还要威风。中午,酒席就要开了,宾朋满座,掌勺师傅烹饪的各种可口的菜肴,海碗海碗地端上了桌,客人们吃得津津有味,喝得大汗淋漓。燕子随李仁寿一起,来到席前,举起一碗米酒,向各位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们致谢。敬完酒,燕子转身到晒场前面的一棵荔枝树下喘口气。这些日子,为了怀里的宝宝,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床上憋得好难受。初为人母的喜悦,使她忘了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不快,她要把自己所有的爱,倾其所有,给这个幼小的生命。
燕子抬头向村口眺望,小山村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一棵棵荔枝树挂满了殷红的果子,象在昭示着美好的未来。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幽灵似的身影从村口向这边拐了过来。那是一个妇人,头发卷曲着,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破旧,还有些肮脏。燕子像见了鬼似的,急急忙忙跑到酒桌旁,拉住还在陪客人们喝酒的李仁寿,惊慌失措地说:“仁寿,那边有个人……”
“什么事这么慌?”李仁寿瞅都不瞅燕子,“去屋里看孩子去!”他催道。
“有人带呢!”燕子有些不耐烦了,“那边过来了一个疯子,好像……”
李仁寿一听说疯子,马上跳起来:“在哪里?”
在他们这个小山村,大家很忌讳疯子的,尤其是办喜事的日子,如果撞上了疯子,叫花子之类的人,会觉得不吉利的。李仁寿赶紧拉起燕子,向她手指的方向跑过去。李仁寿一看,傻眼了,他猛地叫了起来:“那不是阿枝吗?阿枝,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李仁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让燕子掐了掐他的脸,好痛!自己没有喝醉,那分明就是阿枝。燕子也认出了阿枝,虽说自己与阿枝只见过几次面,但阿枝宽容大度的性格,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阿枝怎么会这样呢?燕子也惊诧起来。
李仁寿突然失声痛哭起来,他一把抱住阿枝,使劲地摇着阿枝的身体,悔恨地说:“阿枝,阿枝啊!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人啊!”他转过身来,一把揪住燕子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都怪你这个小妖怪,才害得我抛下了阿枝,让她变成了这样子!”
李仁寿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燕子惊恐万状。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她看着一脸木讷、面无表情的阿枝,也猛然捶起自己的身子来:“阿枝姐,是我害了你啊!我真该死啊!”燕子哭着向前面的一棵荔枝树撞去。
“你……”李仁寿猛然醒过神来,一把抱住情绪失控的燕子,“我这是怎么了?我真混蛋啊!”他对准自己的头部接连猛捶几下。这时,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阿枝看着他们的举动,喃喃地说:“你们,你们有儿子,我……我没有,我啥都没有……”阿枝说着,眼角渗出几滴眼泪来。
嫂子阿美过来了,她一脸不悦:“阿寿啊!这都是你酿的苦酒啊!”
阿美和阿枝是远房表姐妹,那时候,李仁寿家里很穷,是阿美主动把表妹阿枝介绍给了仁寿,以为两兄弟和两表姐妹在一起会很和睦。哪曾想仁寿是一花心萝卜,抛弃了阿枝,害得自己每次回娘家都要受到表叔表婶一家人谩骂,说自己给阿枝找了一个白眼狼。
李仁寿自从见了阿枝以后,一直寝食不安,情绪低落。尤其是当嫂子阿美介绍了阿枝发病的经历后,更是痛心疾首。阿枝自从与李仁寿离婚后,她娘家人一直责备她:“你怎么这么轻易跟他离婚?又没找他要一分钱,看你以后怎么生活?”并时不时给些脸色看。阿枝想着和李仁寿十年的夫妻名份,李仁寿说离就离,一点情义也没有。如今娘家人也嫌自己,想着这些,阿枝常常以泪洗面,由于阿枝长期处于一种心理压抑状况,所以精神开始出现恍惚,经常头晕目眩,并且常常自言自语,以至于精神失常。
李仁寿觉得是自己害了阿枝,如果当初自己坚决送燕子回去,哪怕不要那三千块钱,不为了延续香火,哪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啊。退一万歩讲,如果当初燕子不肯回去,自己认她为干女儿,自己也有一个完美的家啊。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两个女人。想到这里,李仁寿整天借酒浇愁。燕子看到李仁寿整日痛不欲生的样子,觉得是自己害了李仁寿一家。倘若自己当初不死死相缠,李仁寿也不会和阿枝离婚,于是燕子苦苦劝李仁寿离开这伤心之地。
李仁寿来到哥哥嫂嫂家,拿出一叠钱来。对嫂嫂说:“嫂子,对不起了,这点钱你留着,给阿枝看病吧,都是我不好,害得阿枝这样,燕子又有我的骨肉了,我又不能把她赶走,只好委屈你们帮我照看阿枝了。”
第八章
当晚,李仁寿抱着儿子,带着燕子乘上了开往云阳市的班车。他们在离云阳酒店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新的环境也没有更多地改变李仁寿的情绪,他始终处于一种负疚状态,有时,只有儿子的哭笑声暂时可以给他带来一丝慰藉。
这天,李仁寿又和往日一样,拿起满满一瓶白酒,开始喝起来。站在一旁的燕子唠叨起来:“你这样喝酒也不是个办法啊!还是和你的生意伙伴们再去做点事吧!毕竟一家人还要生活啊!”
李仁寿听燕子这样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去去去!老子这就去!”说罢摔门而去。
看着李仁寿痛苦的样子,燕子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搂着儿子的头,喃喃地说:“孩子,是妈妈不好,害你阿爹受苦了。”儿子睁着一双明亮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燕子的脸,嘴唇轻轻嚅动着,仿佛听懂了燕子的话似的,燕子把儿子搂得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屋不远的马路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嚷声:“啊,出车祸了。是哪里的人哪?”
“啧啧啧,好惨啊。是喝醉了酒吧?满身都是酒精味?”
“有人报警了没有啊?”
……
燕子的心里突然一紧,她赶紧跑过去看,“啊……”燕子的头一阵晕眩,栽倒在地上。等燕子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子医生对她说:“我们己经对他进行了全力抢救,伤者出血太多,无能为力了,节哀吧!”燕子的心一下子跌到了深渊,她又一次晕厥过去。
处理完李仁寿的后事后,哥哥李仁福拿了一笔赔偿金,和嫂嫂阿美捧着他的骨灰盒伤心地走了。燕子觉得亏欠李仁寿的太多,把自己的那份赔偿金让李仁福带给了婆婆,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到了云阳大酒店。
表姐阿丽己经是酒店的客房部经理了。见到从天而降的燕子,阿丽号啕大哭起来:“妹妹啊,这两年你都跑哪去了啊?姐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阿丽一边哭着,一边抚摸着燕子的脸:“妹妹,你可知道,姑爷和姑妈想你都想疯了啊!”
阿丽忽然发现燕子的背后还有一个背袍:“燕子,这是哪来的孩子啊?”她惊讶地叫道。
“这是我的儿子。”燕子一脸茫然,面无表情地说。
“你的儿子?你都有儿子了?”阿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燕子凄凄地答道。
“他是谁?他在哪里?怎么不一起来啊?"阿丽发连珠炮似地问道。
“他死了!”燕子的泪汩汩而下。
“怎么回事?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阿丽的泪也滚落下来。
燕子一五一十地把认识李仁寿到李仁寿出车祸的经历全部倒竹筒似地告诉了阿丽。
阿丽听罢,痛哭流涕地说:“那晚本该我值班,但我身上来了,人很不舒服,就叫经理吩咐你帮我顶班。哪知道,那姓马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对你动了歹念,你不从他,他便想出你偷窃他的钱包的坏招冤枉你。这姓马的不是个人啊!妹妹,都是我害了你啊!我不该让你到这个是非之地来啊!”
阿丽说完,抱起燕子背袍里面的孩子,亲了一口说:“妹妹,到我房间去,我们慢慢说。”阿丽告诉燕子,当初,她来到云阳酒店做服务员。也是在403房间认识了那个马局长,那姓马的见她人长得漂亮,先是用金钱利诱,然后又开始胁迫她,无耻地要了她的处女之身。事后,姓马的给了她一大笔钱。阿丽说,反正他们这些人有权,有钱,又舍得在漂亮女孩身上花钱,所以,自己也不再管那么多了。只要你给钱,老子都陪,这几年,自己也攒了不少钱,足够自己和一家人花大半生了。阿丽还告诉燕子:“你失踪后,姑爷来找了我几次,我都说你有事情出去了,他们半信半疑,姑爷回去后,每月月底,我都给他们寄几百块钱过去,署上你的名字。所以暂时骗过了姑爷和姑妈,这次你回来了真的太好了!”
燕子抹了一把泪,长叹一口气,急切地问:“那姓马的坏蛋呢?我真想吃了他!”
“那是个喜新厌旧,坏事做绝的东西!”阿丽咬了咬牙又说:"我后来听说你的事后,找他评理,他不要脸地说,女人哪一个没有第一次的?不是给我就是给别人!”我听了愤怒到了极点。我跟他说:“你诬陷人,我要去告你。”他听了笑哈哈地说:“你去告啊!”还把公安局张局长的电话告诉了我。你说他狂不狂啊?后来他又要我做他小蜜,说只要你答应了,会有享不尽的好处,所以我就从了他。可他却贼心不改,色胆包天,他以为他就是王法,可以一手遮天,胡作非为,在单位性侵一位女下属,被人告了。检查院以贪污罪和流氓罪对他进行了公诉。真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天黑了,燕子没有一点睡意。她躺在床上,搂着已沉沉睡去的小宝宝,眼前放电影似的,闪现着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李仁寿,阿枝,阿爹,阿妈,马局长,婆婆……她想: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自己该怎样抉择?如果爱可以重来,自己将何去何从?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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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6 天前
第九章
汽车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上颠簸着。车窗外是一座紧挨着一座的大山。山上的松木依然是那样苍翠,山坡上的苞谷杆子己经开始泛黄了。山脚下一闪而过的隐隐约约的村庄,让人感到是那样的亲切和温暖。尽管它是那样的残破不堪,可它终究是一个疲惫的生命的归宿啊!燕子在心里感慨着,可是,家,我的家呢?我的亲人呢?你们在想我吗?你们在盼我吗?燕子心里七上八下,她的心里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燕子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己经安然入睡的宝贝,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迷茫和烦躁来。表姐阿丽紧挨着燕子的座位,双目紧闭,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摇晃而前后左右摆动着。她己沉沉睡去。

在云阳酒店表姐的住处,伤心欲绝的燕子,在表姐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劝慰下,心境总算有了些许的好转。表姐劝着燕子说:“妹啊!你这样不吃不喝,整天伤心过度,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了该咋办啊?不为了你,也要为你怀里还在吃奶的孩子着想啊!我的好妹妹啊!”
阿丽这样劝慰着燕子,自己的脸上却是热泪纵横,她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阿丽真的尽到了一个表姐该尽的责任和爱抚。她陪燕子来到超市,为孩子买了一大堆红红绿绿的衣服和鞋帽。还在婴幼儿专柜,为孩子精挑细选了一大堆来自香港,澳门及进口的各种婴幼儿奶粉和日常用品。阿丽的热心和真诚让燕子感动得泪流满面。她想,如果不是表姐忙前忙后,这般照顾自己,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过下去了。
车子到达那彭镇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光景了。汽车在一个小酒店门口停下了,有七八个旅客从车厢走了下来。表姐阿丽急忙搡了搡搂着孩子入睡的燕子,轻声地说:“燕子,到家了,咱下车啦!”
燕子从昏睡中抬起头,习惯性地亲了怀里的孩子一口,抱着孩子跟随表姐走下汽车。
小酒店里已经有人在吃早餐了。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有骑着单车,驮着各种蔬菜水果的山民匆匆而过,有手扶拖拉机和三轮车拖着猪仔、鸡鸭在奔跑,有卖老鼠药和蟑螂药的外地人,边放着扩音喇叭边在街道上慢慢行走……
大街的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细叶榕,空气清新而又潮湿。今天正好是这个小镇赶墟的日子,四面八方的山民们正从家里往镇上涌来,不一会儿,街道上便集满了许多人。
阿丽和燕子来到小酒店,每人吃了一盘桂林米粉,随后,阿丽便叫了一辆麻木三轮车,准备往自己家里的方向开。
“姐,先去你家吗?”燕子有些紧张地说,她抬起疲惫的双眼,望着阿丽。
“是的燕子。你看我有好久没回家见爸妈了,再说,你的孩子,咋能一下子带回家?让姑爷姑妈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阿丽说着,眨眨眼睛,盯着燕子,“我想先把孩子放到我家,让我爸妈带,以后,咱慢慢跟姑爷姑妈说!你看行不行啊?”
“这……”燕子心里一惊,“孩子可是我的心头肉啊,他阿爹为了他,已经惨死街头了,他是李家唯一的血脉啊,我不放心他,”燕子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无论别人怎么说,孩子我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我半步的。”仿佛生怕孩子被人抢走似的。燕子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唔,既然这样,就随你的意思吧!”阿丽显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对燕子说,“那就先到你家去吧,不知姑爷姑妈有多想你啦!”
阿丽用手拍了拍前面司机的座椅,对司机大声说:“不到担坳村了,到局心村。”
“呃,好的好的。”司机扭了一下头,对阿丽说,“局心村路不好走,加五块钱!”
麻木车驶出了大街,向左拐进了一条黄色石碿小路。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小路的左侧是一排青砖黑瓦砌成的两层楼房。这里就是燕子曾经就读过的那彭初级中学,学校的操场上,依稀可以看到,两个水泥柱子支撑的篮球架子,败落地毫无生机地立在那里,操场四周的一圈榕树,枝繁叶茂,枝叶在风中摇摆着。一群中学生们,三三两两,簇拥在校门口一个卖杂货和吃食的商贩那里,时不时传出一阵吵闹声和笑声来。
燕子早已无心关注这里的一切了。这里曾经是她留下过梦想的地方,可是,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燕子看到这里的一切,就会伤心,就会心痛。她把眼光从窗外折回来,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眼前。
“到了家,姑爷姑妈问起来,我们该怎样跟他们说啊?”阿丽脸上现出一丝愁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燕子。
“随你怎么说吧,我管不了这些了,我只要我的宝宝平安无事就行了。”燕子有些茫然若失地说,“也许,我不该回这个家……”说着说着,她的泪又一下子滚了出来。
麻木车在铺满石碿的小路上左拐右颠地行驶着,约摸两个多小时的光景,就开到了局心村。
村头的一棵大榕树下,有一条大黄狗和两条小黑狗在逗乐。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光着膀子,下身穿一条浅蓝色的开档裤,光着脚丫子,在玩滚铁环,一只小黑猫在男孩的身后,用脚爪子扯着他的后档,小男孩一边滚着铁环,一边用左手把小花猫往下掀。
阿丽和燕子相继走下麻木车,阿丽对燕子说:“燕子,你在这等一下,看着东西,我到坡上去叫姑爷姑妈来。”燕子点点头,阿丽便朝前面不远处的一条斜坡走去,燕子家的房子就座落在那座山坡上。
见来了陌生人,小男孩又吃惊又好奇,尤其是看到地上一大堆东西,小男孩慌忙跑过来,瞪大眼睛,盯着地上的包包,眼睛一眨不眨,怯怯地问:“阿姐,这是什么,么东西啊?”
燕子见小男孩有些面熟,想了想,一时又记不起来是谁家的孩子,忽然,她一拍脑壳,惊讶地说:“你不是海子吗?你爸妈呢?”
“你,你认得我呀?”小男孩一下子活跃起来。但随即又有点泄气了。他努着小嘴说,“我阿妈跑了,阿爸说,跟一个收菠萝的人跑了……”
海子是燕子邻居家阿三哥的孩子。阿三哥是个跛子,虽然天生残疾,但阿三聪明过人,缝衣补鞋修单车,样样精通,人又和气,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跟他合得来。前几年,村里来了一个讨饭的女人阿菊,听说她老公天天打牌喝酒,把家当都输光了,还逼着阿菊,陪别的男人睡觉抵赌债,阿菊哪里肯依,一气之下,阿菊便带着孩子跑到了娘家。但那个混杖老公硬是不肯放过她。阿菊便把孩子交给父母,趁着晚上天黑下雨,偷偷出走了,几经辗转,来到了局心村,被好心的阿三哥收留。阿菊见阿三人好心好,便留在了阿三哥家,并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海子。可阿菊又怎么会跟人跑了呢?燕子心里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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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游湖
6 天前
罗版的文,总是接地气,读后深受启迪!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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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6 天前
谢谢游版抬举,望多多指教。祝新周快乐,冬祺笔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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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5 天前
第十章
“这是谁家的妮子回来了,大包小包的,在外面发大财了呀!”燕子正和海子说话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粗壮的吆喝声。
燕子忙扭过头去,一个头发蓄得老长,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挑着满满一担枯黄的柴草,往村里走。好熟悉的声音。燕子定睛瞪了男子一眼,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沉了下来。这不是自己的阿爹吗?那个曾经让自己又恨又爱的阿爹,那个曾经给过自己委屈却又时时思念的阿爹,怎么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年似的?
燕子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恐慌,她不由自主地把双手伸向后背,把背袍里的孩子抱到前面来。男人也在同一时刻认出了眼前的燕子,他急忙把肩上的柴草往地上一摞,抬起黑乎乎的右袖,擦了两把脸上的汗水,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就是燕儿啊,阿爸没做梦吧?你就是我的燕儿啊!”燕子阿爸又惊又喜,喜极而泣。一串热泪,从他满是沟壑的脸上哗哗滚落下来,“儿啊,阿爸阿妈都想死你了,你这一年多,都死哪去了?”阿爸说着说着,突然抡起右胳膊来,对着自己的胸口猛击几拳,他喃喃地说,“燕儿,当初阿爸不该让你辍学去打工,你一定是恨阿爸才躲起来的吧?”
燕子见到阿爸如此自责,泪水也不知不觉地淌了下来,此刻,曾经对阿爸有过的所有怨恨,已经在她心头烟消云散了。
“阿爸那时候太穷了啊,阿爸没本事啊……”燕子阿爸蹲下身子,黑乎乎的双手抱着脑壳,嘤嘤啜泣着。
“阿爸,我,我不怪你……”燕子蹲下身子,忙把阿爸往起扶。
“呜,呜,呜——”燕子怀里布袍里的小宝宝突然醒了,双脚直蹬,口里也吵了起来。
阿爸陡然从地上站起身子,十分讶异地望着燕子怀里的孩子,“燕儿,这,你,你怀里的孩子,是谁啊?”
燕子被阿爸冷不丁一问,竟有些语塞了,“他,他是……”
“哇,金洲哥,是你家妮子回来了啊?看样子,可发大财了啊!”一个牵着毛驴的二十多岁名的小伙子,光着膀子,从燕子身边走过去,一边瞅着地上的包包,一边笑嘻嘻地对着燕子阿爸喊叫着,“哇,还带着个小娃娃呢?准是,准是,是不是……”说了几个“是”字,小伙子不再往下说了。他叫圆娃,是东坡刘老栓的儿子,三十岁了还光棍一条。
“走,妮儿,咱先回家了再说!”燕子阿爸把挑柴的挑子急忙从柴草上抽下来,将地上的大包小包拢到两头,挑起就往前面的坡上走。
“姑丈——”阿丽从坡上趔趄着身子,往燕子这边走来,她一边叫着,一边伸出右手招呼着燕子阿爸。她的身后,跟着燕子妈。
“丽啊,你咋现在才把燕儿带回来啊?”燕子阿爸脸色有些难看,瞪着阿丽。
“燕儿啊,我的好妮子,你,你都把阿妈想死了……”阿妈见到燕子,脸上也挂满了泪水,她一个箭步冲到燕子跟前,紧紧地搂着燕子的肩膀,一双手一个劲地拍打着燕子的后背,口里不住地说,“死妮子,你真狠心,一去就是一年多,也不回来看看爸妈,看你阿爸,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
燕子这才注意到,阿爸的头上已经满是白发,又脏又乱。
阿妈一下子也看到了燕子怀里的孩子,吓得不轻,“死妮子,你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娃儿?不会是捡来的吧?”
“姑姑,您别问了,咱到家里再说吧!您看燕子和我都饿死了。”阿丽忙接过话头,往其他方面转,“姑爷丈姑妈姑,你们在家辛苦了,不能只忙着干活,而忽略了身体啊!”阿丽用右手牵着燕子的左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坡上走着。因为穿着高跟鞋,她的身子左右摇晃着。燕子则抚着孩子,目无表情地跟着她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这个村子住的很散乱。燕子的家住在一座半山坡上,一条陡峭的山坡通向她家。坡下是一个大洼,大洼的四周稍稍有些平缓地,平缓地方四处散住着一些人家。几棵茘枝树围着大洼,时值晌午,知了在茘枝树上尖声鸣叫着,洼里的水,清澈见底,一群灰色的鸭子和十几只白鹅,正在水里“呷呷呷”地游玩觅食。
十多分钟后,燕子和阿爸阿妈阿丽喘着粗气,在家里落座下来。
阿妈急忙来到厨房,拿出两个大瓷碗,倒上两碗白糖茶,一手端上一个,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递给阿丽和燕子。
“我来我来,姑妈姑。”阿丽慌忙站起来,接过茶碗,转身递给旁边的燕子阿爸,“来,姑爷丈,您先喝,看这大热天的,把您累的!”阿丽的一张嘴,甜得让人无法不喜欢。
“你喝你喝,丽儿,我不渴。”燕子爸勾着身子,推辞着,“一路上多亏了你照顾燕子,让你受累了。”他的脸上现出感激之情来。
阿妈也忘了洗锅烧火。一年多没有宝贝闺女的只言片语,她没有哪一天不在想念着燕子。甚至还有几次在睡梦中偷偷哭醒。一次做梦,她梦见燕子被一个人贩子绑架了,人贩子用铁索把燕子五花大绑,抬上一辆小车,任凭燕子苦苦哀求,挣扎也无济于事,人贩子便把燕子驮到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孤岛上……
此时此刻,面对眼前的燕子,阿**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和疼痛。这一年多来,燕子到底在哪里?到底是如何生活的?在她心里,都是一个谜。当初,因为不放心把小小年纪的女儿送出门,一个人在外闹荡,她曾让燕子爸到燕子工作的酒店去看过燕子几次,但每次去,阿丽都说燕子有事出去了,燕子爸只得落寞而归,虽说心里有疑惑,但还是将信将疑地相信了阿丽的话,因为阿丽毕竟是自己的舅侄女儿啊。
阿妈抚着燕子的脸,那张脸没有了先前的红润,稚气,更多的,是苍白,是失落,那双眼睛,似乎也没有先前明澈了,有的只是游离和混沌。阿**眼里,又蒙上了一层细雾。
“妮子,这娃儿是咋回事啊?”阿妈伸出手来,要去摸燕子怀里的孩子。“你别碰他,”燕子急急地本能地把孩子抱紧。
“这娃儿是咋回事?!”阿爸也伸直了脖子,红着脸,问阿丽。
“我,我的……”阿丽有些难为情的说。伸手要去抱孩子。
“你的?”阿妈接过话茬,面带疑惑,撑着脸说,“我可从没听你爸妈说起过啊,阿丽,你葫芦里究竟卖的啥子药啊?”
“阿丽,你得跟姑说实话啊!”阿爸把屁股底下的板凳往旁边一掀,站起来,“是不是燕子……”
阿爸还没有说完,燕子突然打断他,厉声吼叫起来,“这是我的娃儿,咋了?咋了?”
阿妈和阿爸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燕子说的是真的,但同时又不能不相信。燕子一年多来,杳无音讯,现在又突然带回来一个娃娃,这又该怎样解释呢?这一年多来,燕子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一定要问个清楚和明白,不能糊里糊涂地就这样过去了。
“燕儿,妮子,这到底是咋回事?”阿妈看着哭泣不止的燕子,心急如焚,劝慰道,“快告诉爸妈,爸妈为你做主!”
“阿丽,我就知道,你一直没跟我们说实话!!!”阿爸青着一张脸,有些恼怒地望着阿丽。
阿丽看着燕子一直哭过不停,那哭声中,有委屈,有辛酸,更有怨恨,阿丽忙从裤袋里掏出手帕,帮燕子擦干眼泪,对燕子爸说,“姑丈,姑姑,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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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银湖
5 天前

第十一章

听着阿丽深沉的诉说,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痛哭流涕的燕子,燕子爸的眼睛瞪得像一只大灯笼,他的脸唇轻轻地啰嗦着,从牙缝里不住地挤出几丝“吱吱”的声响来,他的脸色黑青,两只拳头搼得紧紧的。燕子阿**泪水刚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哗啦啦地不停往下流淌。
“妮啊,都是爸妈害了你啊,我苦命的孩子……”阿妈扬起右手,一个劲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庞。
阿爸,这个在燕子眼中,平时心狠得似块铁的男人,此刻也禁不住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我真混蛋啊!当初,我咋要这样作贱我的妮儿啊?好妮子,阿爸无能,阿爸不是人啊,是阿爸害了你啊!”他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把竹扫把,伸到燕子面前,“你就打吧,打死我这不中用的阿爸吧……”
“阿爸,阿妈,女儿不怪你们,要怪,女儿只怪那畜牲不如的马局长,是他,害了女儿……”燕子抬起头,扫视了一下阿爸阿妈和阿丽,恨恨地说,“这个仇,女儿一定要报的!”
“姓马的!这个狗杂种,我谭荆州一定要找他算这笔账!跟他拼命!”阿爸举起拳头,对着墙上狠狠地擂了几拳头。
“姑丈,姑姑,那姓马的也算恶人有恶报了!我都告诉你们了,他已经被关起来了,罪有应得啊!怪只怪我太大意,没照顾好表妹,你们责罚我吧!”阿丽倏忽跪在地上,望着燕子父母,一副十分懊悔的神情。
“唉——”燕子爸长叹一口气,火气十足地在屋子里急急地踱着步子。燕子妈也赶紧弯下身子,直把阿丽往起扶。“事情都发生了,怪你有什么用?丽,你就不要自责了,咱梅子和武子这两年的学费,还多亏了你呢。起来吧丽儿!”
阿丽被扶起来了,她掏出一条粉红色的手帕,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十分自责地说:“我对不起燕子,对不起你们二老,我!咳——”阿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空气似乎已经凝固,屋子里只听得到几个人的心跳声。
“啊,燕子回家了啊——”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是燕子的邻居阿三过来了。阿三吃力地推着一辆自行车,车子的后架上绑着一个补鞋机,车子的笼头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坨猪肉。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到了燕子家门口,他把自行车斜靠在一棵大榕树上,提起车把上的一坨肉,对燕子爸喊道,“叔,快拿去,弄点汤燕子喝。”
燕子爸从屋里走出来,推着阿三,“这哪里行?你快回家照看海子去吧,这孩子也够可怜的!”
“燕子,你脸色咋这白啊?”阿三不管燕子爸,径直走到了屋里,看到燕子怀里的孩子,他惊讶地叫道,“燕子,你这是?”话刚说到一半,阿三似乎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唐突,他忙伸了伸舌头,打住了话题。“叔,你家有客人,你们聊,我先走了啊!”说完,阿三瘸着身子走出门去,推上自行车走了。
“哇,哇,哇!”此时,燕子怀里的孩子开始吵闹起来。
“别说了,她阿爸,快去弄饭妮子们吃!”燕子妈吩咐燕子爸,她自己则来到燕子身旁,解开燕子身上的背袍带,燕子顺从地将背带里的孩子抱出来,递给阿妈。阿妈亲昵地亲吻着这个白皮嫩肉的小不点儿,想着燕子的苦难遭遇,满腹辛酸又不由得涌上心头。她喃喃自语地说:“宝宝儿,阿婆一定会好好地把你养大的,阿婆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泪水又一次从她满是皱纹的脸浃上滚落下来。
“姑姑,您和燕子多说说话,我去帮姑丈做饭去。”阿丽在这种尴尬的场所,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忙转身跟在姑丈的身后,往厨房走。
“阿妈,咱阿姐和阿弟呢?”燕子环视着四周。屋子里的陈设几乎和她当年出门时没有两样,堂屋的正中摆放着一条青黑色的神台,神台的正中间放着一尊石膏菩萨像,菩萨大肠大肚,满脸堆笑。神台的两边则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靠右边的墙壁边则摆放着那架笨重的大风车。大风车上落满了灰尘。
“妮儿,你阿姐到南宁读书去了,阿弟到那彭上初中了。”阿妈说到这些,对燕子的愧疚感愈加深重,她扯着燕子,往房间里走。这间房子就是当年燕子和阿姐梅子一起居住的房间。房间不大,只有十多个平米的样子,面排是一个木质的窗户,头顶的黑色布瓦上有两块亮瓦,阳光的光线透过亮瓦照到房间里来,使房间里面有些生机。那张老式的架子床还是老样子,靠在墙壁的后根,床上斜放着一堆衣物和被子。靠近窗户口的那个长条木桌子上,摆放着一大摞书籍。只是上面照例落满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这些都是你阿姐留给你的,”阿妈指着桌子上的书,对燕子说,“你阿姐上大学前,对阿爸阿妈说,她对不起你,她说等她毕业了,一定要好好弥补你……”阿妈泪流满面,把怀里的孩子搂得紧紧的,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看看燕子,愧疚,心疼,折磨着她的心。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大摞黄色牛皮纸样的信封来,递到燕子的面前,“妮,这都是你阿姐写回来的信,你阿爸读一遍,哭一遍。你阿姐没有哪一天不在想着你,她常常一个人哭到天亮……”
燕子抖擞着双手,接过阿妈递过来的书信,她把书信一会儿叠在一起,一会儿又全部摊开,像手捧着一件心爱的宝物,生怕把它们弄坏了一样,舍不得打开,舍不得放下。过了好久,她从下面的一个信封里抽出一叠信来。她急切地打开信纸,那信纸是彩色的,信里的笔迹是阿姐的,是她所熟悉的字迹,她睁大眼睛,凝视着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忽然,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一起,泪珠子一滴一滴地滚落到信纸上
“……阿爸,阿妈,来到这所大学以后,看到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龄人,个个都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渴望和梦想,我心里就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和负疚感。我每天都在反思,都在悔恨,我的梦想和幸福是建立在我亲爱的妹妹的痛苦心之上的啊。为了我和阿弟,为了我们这个家,我的妹妹此刻却是独自一人,在遥远的异乡,以她柔弱的身体和稚拙的年华,在辛苦地奔波劳累着啊。我悔恨啊。阿爸,阿妈啊,当初,您们为什么要让阿妹为了我辍学啊,作为这个家庭的头男长女,为你们分忧解难的应该是我啊……
阿爸,阿妈,就让我把对阿妹的无限愧疚和思念,化做学习的动力吧!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地发奋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来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来回馈阿妹对我的恩德,等我毕业的那一刻,就是回报你们和阿妹之时。
阿爸,阿妈,为了多节省点路费,让你们和阿妹为我少操些心,学校放寒暑假,我就不回去了,就在学校勤工俭学,挣一个是一个,到时候,你们把阿妹打工的地址告诉我,我和阿妹联系……”
“阿姐,我的好阿姐!我错怪你了,我错怪你了……”读到这里,燕子已泪流满面,她喃喃自语着,“阿妈,阿姐几时回来啊?我想阿姐。”燕子伏在阿妈怀里,抽泣着,“我想阿姐,我想阿弟!”
“妮儿啊,你阿姐已经两年没回家了,阿爸,阿妈也想她啊。”阿妈也抬起右手擦泪,“明天就让你阿爸到那彭去发电报,让你阿姐回来,啊!”燕子听话地点点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燕子爸便骑上那辆满身灰尘的加重五羊牌自行车,急匆匆地往那彭镇上跑。他照穿着那身淡绿色的的确良上衣,一条青灰色的半短裤子,拼着命地踩着脚下的自行车踏板。这条马路是大小不匀的碎石铺成的,路面凹凸不平,风一吹,灰尘和石碿渣子溅得满身满脸都是,马路边的山梁此起彼伏,山上满是直直挺立的甘蔗,有些山峁上则是密密的刺杉树。
在出村口的时候,他碰到阿三又推着自行车,准备走村串户去剃头和修补鞋子雨伞,单身汉圆娃则又赶着毛驴,坐在他家的那辆小驴车上,不知要去干啥。
下坡的本家兄弟谭爱林也骑着自行车,驮着几只火鸡和鸭子准备到墟上去卖。
燕子爸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单身汉圆娃又是咋天那一副阴阳怪气的口气:“荆州哥,你家小妮子可回来了。好风光哦,在外边发大财了呢。”
燕子爸听着这话心里就窝火,可他不便对圆娃发作,他懒得理圆娃,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阿三倒是很善解人意,他对燕子爸喊道:“叔,到了镇上别忘了把武子接回来,让他见见他阿姐哦!”
“嗯,叔知道!”燕子爸边答应边点头,心里觉得有一丝暖意。
到了前面不远的一条岔路口,谭爱林就拐过去了,今天是那丽镇赶墟的日子,他要到那里去赶墟。他对燕子爸说:“哥,你回来了就让燕子到我们家去玩吧!”谭荆州点点头,有些感激地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客气啦!”
到了那彭镇上,谭荆州先去了邮电局。这时候来办事的人不是很多,他向柜台工作人员要了一张电报纸,拿起柜台上一支栓着细绳子的钢笔,在电报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一行字:“谭梅,
你妹妹燕子已回家,盼你火速回家团聚!爸谭荆州”,后面是地址。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电报内容,觉得没有拖泥带水的地方,问李荆州:“是发普通电报,还是加急电报?”“加急的,加急的!”谭荆州恨不得大女儿梅子能够马上就回家来,忙不迭地说,“电报几时能到?”“很快的,交钱吧。我马上让发报员去发。”女孩说完,接过谭荆州递过去的一张有些皱巴的十元钞票,正反看了看,又说,“还差两块钱呢!”谭荆州又从怀里掏出两块钱来,递给了她。
发完电报,谭荆州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盼了两年了,一家人总算可以团聚了。他心里有一种酸痛的感觉,又有一种劫后重生的阵痛。
他很快又骑着车子来到那彭初级中学,这时候学生们已经做完了早操课,
三三两两地在操场上或者在校门口的杂货铺子前玩耍。他张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巴不得一下子就能找到儿子武子。他来到一二班的教室门口,把自子停好,探起脑壳往教室里面望。他看到了儿子,他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正拿着一本书在扇风。“阿弟,快过来!”他对着儿子大声地招呼道。
“阿爸,你怎么来了?”儿子忙放下书本,匆匆跑了出来。他盯着儿子看了几眼,儿子的脸还是那样黑里透红,一双明澈的小眼睛现着惊讶和不解。
“你阿姐燕子回来了。”谭荆州用右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关切地说,“跟阿爸回家去,见见你阿姐!”
“阿姐回来了?!”武子又惊又喜,“好好好!我去跟老师请假!”说完转身准备往学校办公室走。走了几步,武子忽然又走了转来,对谭荆州说:“阿爸,我记起来了,今天我们班上要搞周考,我回去了,就考不成了。”
“哦,要考试?”谭荆州眯起眼,想了一会,“那考完了就回去吧!”
“后天就星期天了,放了假我马上回去!”武子虽然也是急切地想见到阿姐,但他不能放弃考试呀。
“那好吧,阿弟,一定要用心读书啊!”谭荆州又从怀里摸出五块钱来,递给儿子,“放假了就搭车回去!”
因为路途远,为了节省点车费,平时学校放假,儿子和村里的几个同学一样,大都是留在学校的,除非月底放假,儿子才和大家一起坐三轮车回家,拿点生活费和腌菜之类的。有时候干脆是自己来赶墟时,把生活费顺便带来。
谭荆州告别了儿子,又到菜市场买了几个燕子平时喜欢吃的菜,割了两斤猪肉,两条活鱼,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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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8-1-28 21:29:10 | 只看该作者
读佳作。问好!
如果你是马,这里就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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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8 22:28:25 | 只看该作者

谢谢老师鼓励,问好冬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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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9 14:12:52 | 只看该作者
罗银湖 发表于 2018-1-28 14:28
谢谢老师鼓励,问好冬祺!

冬安!
如果你是马,这里就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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