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已是深夜十一点钟了,王学瑞夫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不能入睡。此刻,王学瑞看到妻子也睡不着,便开口对她说出自己埋压在心底的想法。 “关于潘沿美对我的审查,至今已有三年之久了,没有查出任何贪污问题,看来潘沿美是不愿意放弃对我的打击迫害的。现在官场腐败,贪贪相护,尽管我没有贪污受贿,但是,他们想整你,什么花招都会使出来的。明朝海瑞,因反贪官污吏,被撤职返乡。对于我王学瑞,为了不连累你与孩子,打算与你离婚,然后,我带着母亲还乡,离开这勾心斗角的官场,安度自己的晚年。”王学瑞用迟缓的口气对夫人说。 周兰听到丈夫提出离婚想法,立即从朦胧中完全清醒过来。她翻过身来,用半信半疑的眼光问:“你说什么?离婚!那不可能。”接着,她含着眼泪地说:“三年来,我知道您受了不少的苦,精神上受到残酷无情的折磨,同时,也给家庭带来了无限的困难与痛苦。但是,我不怪您,因为您为人民主持了公道。我相信您,您是无辜的。” “我已连累你们三年了,使你们吃了不少苦。我诉到法院的案件明明是黑却说成白。我原认为,只要共产党还在,事情总会公正地得到解决的。现在,事情的解决还没有头,你们更苦了。” “我与您结婚二十多年,从结婚那天起,我就不想您当什么官,只要咱们安安稳稳、安安乐乐地过日子,即使每日吃盐,我也心甘情愿。” “是的,我的确也有这样的心愿。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因写这一二篇反腐文章,会给你与家庭带来那么多的苦恼与痛苦,真使我难过与内疚。” “您写的文章,作为一名记者、作家是应该做的事情,我为有这样的一位敢于主持公道的记者丈夫而感到骄傲,我愿意为您分担这一痛苦。” “这场腐败与反腐败的斗争,是我原来对官场斗争没有经验,估计得太天真与简单了。看来,这场斗争近期是结束不了的。我想与你办完离婚手续后,离开这伤心之地,带母亲回乡下,安静地度过我的后半生。” “要回乡下,咱们一起回去!”周兰哭泣起来。 夫人柔肠寸断地哭泣,惊动了女儿梅梅。当看到母亲在哭泣时,她也伤心地哭了。 小女儿一边哭泣一边为母亲擦去眼泪,然后,她转过身来拉着父亲的手恸哭着说:“爸爸,求您不要回乡下,我知道您被坏人整了三年,没有工资领,生活困难。您没有钱,我今后不向您要钱就是。请您不要离开我们。” 王学瑞望着夫人泪水双双,神魂不定的神态,又看了看满面泪水、心灵创伤的小女儿,一种怜悯、疼爱、眷恋的舐犊之爱和一种愤怒、疾恶、不满之恨,一下子涌上心头,使他一时茫无头绪。冷静一想,回到乡下,能逃脱潘沿美一伙人的算计吗?他又认识到,这是一种掩耳盗铃之为,即使是回到乡下,也是不得安宁的。广南人讲现实,就要面对现实,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他默默点头答应女儿不回乡下不离开她们。 周兰看到丈夫答应不走了,肩上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她望着满头白发,面容显得憔悴的丈夫,心里流露出一种无限爱怜、心痛与悲哀。她走下床朝卫生间走去时,自言自语地说:“心里弄不明白,如果说六十年代迫害知识分子是无法无天的话,那还有饭吃;九十年代迫害知识分子,连饭都不给吃,死活不顾,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位记者、作家应该说的话,就遭受到如此的打击迫害,难道苍天真的有目无珠了吗?”王学瑞后背顶着床沿面向墙壁喃喃自语。 这时,王学瑞挽着女儿安慰地说:“睡吧!爸爸不回乡下了,不离开你们,永远和女儿在一起。” 梅梅看到父亲表示不离开自己与妈妈后,破涕为笑。于是,她放心地睡着了。 夜,已临近清晨,可是,被潘沿美陷害折磨得心力交瘁的王学瑞夫妇,此刻,他们久久也无法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