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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浑身是血。忽然没有了凤凤的叫声;我简直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凶恶的老狼把我又一次扑倒。就在这危急的关头,砰的一声枪响,老狼噗咚倒在血泊之中。母狼慌忙一瘸一拐地和幼狼往密林里逃窜,牠们刚来得及吃掉凤凤一小块肚腹和心脏。
我晕死过去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窝棚里,树枝和棕毛搭的矮床旁放着一盅水和一块烤过的 兽肉。我饿极了,喝了水咬了几口半生半熟的肉,又居然发现补过的搪瓷水盅是我的,我插队落户时从家里带来的。我立刻紧张起来,我站起来左顾右盼的时候,又发现窗洞旁挂着自己的黄色挎包,这些都是当年丈夫随身带走的。于是第六感令我悟出丈夫另类的死因:谋杀,事后有人又编造了舆论…
我正往深处分析时猛然看见木桌上的纸条:‘你已经昏睡一整天了,如果今天醒来,就到门外左拐三百米的树林里做你想做的事。别忘了带上枪!’小学生一般歪歪斜斜的字迹,流畅的语言,似曾相识的语气都使我感到惊异。我自然会联想到许多疑点:他为什么要伪装呢?他到底是谁?我把曾经追求过自己的人一一排队,依然不敢确定。
我没有动用靠在桌边的猎枪,只是顺手拖了一把锄头就冲了出来。”
郝好玉美丽而又含着愁怨的眼睛朝窗外的远山瞥了又瞥,然后接下去说:“神秘的大巴山原始林区坑坑洼洼的三百米地又是另一重天地,一个物种生存竞争、优胜劣汰的典型地域。
我绕过藤蔓、怪树丛生的处女地发现了一个捕兽的陷阱。陷阱里被藤绳束缚住的饥肠辘辘的母狼看见我从顶上冒出来,立刻惊慌失措地哀叫。我悲愤地想要把锄头挖下去,对准母狼的脑袋挖牠个脑浆迸裂,为凤凤报仇。但我猛然看见母狼的眼睛——绝望、哀怨而又充满母爱的眼睛——牠正瞅着我,和我四目相对。我哦了一声,弄不懂牠的意思。
这时,一个微弱如游丝的尖细声音忽然响起来:‘饶了我的儿子,我把命还你!’。
我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上;我觳觫地朝着神秘莫测的四周看了又看。那个声音就停在我的脑际里,是谁在和我说话?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母狼,瞥见了牠翕动着的嘴。我紧张起来…逼急了没准儿牠也说人话求我?我觉得我马上就会精神崩溃。
我狠劲地摇头,睁大眼睛想瞧个仔细;那只母狼正把受伤的前爪放在幼狼血糊糊的嘴里。幼狼贪婪地吮吸着母血,每吮一口,母狼饿扁的肚子都要抽搐一下;但牠坚持着,想用自己的死换儿子的活。
‘天啦…’我哆嗦起来,锄头一下子掼在地上。
‘砰!’冷酷的枪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我觳觫地瞥了狼母子一眼,猛然醒悟过来,转身就往窝棚跑。
窝棚里的矮床上躺着一个人。
‘谁?’我愣住了,他就是我失踪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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