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哥不容易

高穴坡人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我的大哥已满六十岁了。回忆我大哥这六十年花甲，真是过得很不容易。
前一个丁酉年，我们的父母生了我的大哥。那时候，在我们这个家庭里，上有老祖母在，也就是四世同堂了。那时四世同堂是稀少的，添了新一代子孙，算是最喜庆和幸福的事，大哥在这个家里也就是掌上明珠了。
那时候，我们的家庭成分不好，属于四类分子之类，日子肯定过得很寒酸。但是有了大哥，还能给家庭所有的老老小小带来快乐，忘了忧愁。我们母亲很手巧，经常给大哥打扮得很规着，据说我大哥小时候戴的“鸡窝头”帽子，母亲给帽子上扎了“十八罗汉”，使大哥更是逗人喜爱，让其他孩子十分羡慕。
然而不久，就遇到了生活紧张，人们食不果腹。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岁多两岁的孩子来说，是多么的可怜，幸好我们一家有七八口人，能分到一点大米，大家忍饥挨饿，挤出一点给我大哥煮稀饭来混顿。到后来，粮食也不按时供给了，偶有分点包谷来救命。说是大哥不吃包谷面，就只好活生生地看着挨饿，饿得忍受不住了，勉强吃点苗面稀饭。因为挨饿，看去病怏怏的样子。听人摆起来都感到很怜悯。
三年的大饥荒，民不聊生，哀鸿遍地。幸亏我们家里的人们都从大饥荒里拖出来了。
后来我父亲又被生产队抽出去修黔渝铁路，一修就是好几年，一直就是母亲和家里长辈们哄着长大。父亲修铁路回来，大哥已经快到了读书年龄。随后生了后面的我们五兄妹，一共有了六兄妹。俗话说：“出田谷子先遭难。”作为大哥，任何事情都是先担当着；作为大哥，要照看弟弟妹妹是一件义不容辞的责任。在那时，处于集体生产劳动，大人要参加集体劳动，作为大哥，家务劳动是必不可少的，放牛、打猪草、做饭等等，要领着弟弟妹妹干，还要教会弟弟妹妹，并且要教育弟弟妹妹，大哥真正起到了先锋模范的作用。
小时候，我们的家庭就是因为是富农成份，所以处于最贫穷的境遇。时乖命蹇，我家又出现悲催的事---父亲的去世。我父亲去世那年，大哥才十四岁，二哥九岁，我那时才七岁，下面还有四岁多点的一个妹妹，一个两岁多点和一个生几天的弟弟。这是我们家最凄惨的时候，母亲还在月子中，常是泪水洗面，泣不成声。祖父面对这般情况悲痛欲绝，痛不欲生。那时我们在院子里人口算多的人家，也是最穷困的人家，从此后，我们就在这破旧的厢房里，过着最艰难的日子。
不管有多艰难，日子总要过。我的祖父，年过六旬，还得参加生产队劳动，干着一些体力活。我的母亲为了嗷嗷待哺的一群孩子，还得立起心肠劳碌着，既要考虑一家子的吃饭，又要考虑一家子的穿衣，更了不起的是，母亲还想方设法送我们上学读书。
父亲去世了，大哥读到初中，也只有回家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身体又弱小，开始只能作半个劳动力记工分。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生产队里，大哥除了参加生产劳动外，还要参加一些重体力的劳动活，他参加过张家湾搬运过钢筒，参加过修新田沟水库，一同生产队的人们千里迢迢到外面购买红苕秧等等。在磨练中成长，在苦难中励志。
大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由于家庭贫寒，房子破旧，成分低贱，又是寡丁子命，弟兄姊妹又多，到处找媒说亲，都被人家择缺。那时候的我们，暗地担心长大后是没有人家会瞧识起我们。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那个时候，感谢大嫂会欢（huāi）喜我们的大哥。那时大嫂们的家庭条件比我们好多了，父亲是生产队长，母亲是大队的妇联主任。从某种程度讲，两家就家庭成份而言，都是不可能开亲的，何况家庭贫富悬殊很大。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顶头风。”更为不幸的是，大哥在十九岁那年，遭了一场疾病的磨难，患了肠梗阻病，差点夺去了生命。记得那是青黄不接的七月间，家中几乎是断粮的景况，就在这时偏偏遇到大哥生病，在砚山住了几天院，无济于事，大哥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幸好有四亲六戚的帮忙搭救，那时只有坐从濯水到务川一趟班车，在务川医院及时的抢救下，大哥赢得了第二次生命。那年我在读初一，大哥病愈回来，放在下场口一个敞房子里，我看到了大哥皮包骨头的样子，忍不住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哥还有气无力地吐出劝我不要哭的话。那个不堪回首，又不得不回首的情景，至今时而酸楚地回想着。
大哥那次住院，从心底里应当感激我们的两个舅舅，大姑爷，操碎了心，费劲了神。最要感激的是大哥的岳父。那时大哥亲事可以说“八”字还没写就一撇。遇到这种情况，人家没有嫌弃，还当大哥是亲生儿女一样去照顾，这是一般人家做不到的。
后来，我大哥当上了民师，还算找到了一个轻省的活。娶了大嫂之后，也算成家立业了。
说起大哥教书，已有四十多年的教学生涯，大哥虽然初中毕业，文化程度有限，但很珍惜这份工作，做到“业精于勤”，“教学相长”，就是因为做到了这一点，大哥从民师转为公办教师，从教员提为校长，最重要的还有一种敬业奉献的精神，我可以骄傲地说：“大哥有着刘恩和的那种奉献精神。”
大哥当家后，因为一切都是白手起家，都要靠自己勤劳去获取，靠节俭来结余。要想自己有个安乐的居处，大哥可算操碎了心，费尽了力，那时就凭微薄工资和一年生产劳动的收入积攒点钱来搞修造。修造的木料东拼西凑，抬运石料，虽说请人帮忙，但自己要使主力，抬硬杠。男帮女助，大嫂也要熬更守夜地操办一些饭菜的事情。试想在那个时候搞修造是多么艰辛的事情。
大哥分家后，自己装修了房子，扩建了砖房，改变了窄壁窄咔的居住条件，能让一家子过着比较安稳的日子。渐渐地随着政策的改变，从民师转正成了公办教师，工资逐步提高，比较农村而言，可以说是安居乐业了。
时来运转，随着政策的改变，弟兄们都相继考上学校，有了工作，安顿了家。一大家子人随时团聚在一起，相庆着日子的美好，这算是我们一大家子“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的一个愿景。
后来，孩子们出世了，大哥不安于现状，在杨柳浩学校旁边又重新修建了一栋楼房，更是改进了一家子的居住条件。
大哥曾动过绝育手术，后又作过两次膀胱结石手术，做过疝气手术，这些对于一个曾经濒临死亡边缘的大哥来说，不算什么。大哥犹似一位经历过长征的红军战士，更加蔑视病魔，更能战胜苦难。
今天，是大哥的生日。在生日宴上，我想对孩子们说，“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希望孩子们懂得这诗句所包含的深刻意思，懂得父母的不容易，懂得感恩父母，尤其不要给父母施加压力，不要制造烦恼， 让父母颐养天年，这才是做孩子的最大尽孝。
六十是一个吉祥的数字，是一轮花甲的圆满。现在应是大哥大嫂静享淸福的时候了，祝福我们的大哥大嫂：花甲重开，开开心心每一天，福寿双全，健健康康共白头。

yuemans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