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的故事

高穴坡人

     梁三是砚山场镇旁边村子的一个农民，人们大多数只知道他的诨名叫梁三，而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

    七几年，梁三当兵回来，一身绿色军装，随时哼着在部队学会的军歌。不知有多少女人暗恋过。

    那个年代，人们的换洗衣服不多，甚至没有。不多久，梁三的绿色军装也补上其他颜色的布料，歪巴咧扯的， 看上去十分不配搭。梁三也没有当兵回来时讲究了，军歌还照样哼，但哼得不很响亮。

   在那时侯，当兵一旦退伍回来，没有安排工作的，就只有参加集体的生产劳动。在集体劳动中，要么充当积极分子，能找个生产队的队长或会计之类的担任；要么就偷闲躲懒，成为生产队的落后分子。梁三没有成为前者，却成了后者，成了一个在劳动中偷闲躲懒的人。

    对于一个退役军人，在生产队里还算是红人，一时是惹不起的，生产队长只有让他放任自由，梁三就逐渐养成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在集体劳动中，做与不做一个样。一年照样能分到自己应有的基本口粮。

    经媒人介绍，梁三接了个媳妇。初嫁来时，媳妇还比较讲究，看上去还有几分姿色。但是，持家理道一点不当行，干活做事，一点也不勤能。渐渐地，养成了与梁三一样的性格，那就是偷闲躲懒。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麻雀就配刺巴茏。”人们认为梁三和媳妇是天生的一对。梁三与媳妇习惯过着懒散的日子。得过且过，便成了他们两口子一生的定格。

   “贫穷自在，富贵多忧。”梁三过着贫穷的日子，一点也不忧虑。反倒是出门在唱，进屋也在唱。渐渐地，妇人也跟着是一个德性，也随时在哼哼什么的。声音没有梁三的响亮，听不出在哼什么歌。

    一般懒惰的人都是好吃的。懒惰的梁三就是一个好吃的人。凡是左邻右舍有杀猪的声响，他会主动地去旁观，饭熟后，不请自便地吃了走。人们见了梁三这般德性，只要杀猪，就主动喊他帮忙，便叫他帮忙做一些刨猪理肠的活儿。于是，梁三也就习惯了一些杀猪的活。后来便开始学杀猪。

    杀猪，对梁三来说，是最适合不过的行当了。杀猪要不怕脏不怕臭，好像是梁三的本能。杀猪能捞到肉吃，好像是梁三的天性。那个时候，只要有人请杀猪，就会看到梁三穿着油腻腻的衣服，背着杀猪的工具，高声大气地唱着出门。回来时，也能看着梁三手里提着一点心肺或肠子之类的东西，兴奋的样子，大都是喝醉了酒，歪天倒地的，时不时地哼一句军歌。把歌哼的歪来扭去。

    梁三自有了杀猪的生意，不但喝酒成癖，而且抽烟上瘾。右手的二指和中指夹烟蒂处被熏得黄苍苍的，牙缝里都是烟的痕迹，与人说话，满口都是烟与酒夹杂的味道。

    抽烟喝酒成了梁三的嗜好，梁三无钱买烟酒，就靠吃喝皮（别人开钱）。梁三家距街道只有半里路。常时都能看到梁三从家里出来到街上找烟酒吃喝。

     梁三见到一有人在柜台旁边喝酒，他会主动上前打招呼，别人也不免要给他打上一提，装上一支。梁三见到没有再次的希望，就自然会离开，去找另外的柜台，看是否有人请吃请喝。

     一旦看见馆子里有摆席吃喝的，只要有点熟悉的，梁三就会忍不住地钻进屋里。不看别人脸色自便一同地吃起来。

     有一次，学校开教代会，在街上一家馆子吃饭，梁三见着，总是不走，学校看到势头，便将梁三请到柜台子前将梁三灌满足了，方才离去。

     有一次，区政府开会，在街上馆子吃饭，梁三遇到了，也是不走。区政府的一个领导说梁三馋头，反而被梁三大骂说：“我再馋头，也不像你那样偷鸡摸狗噻？”原来这个领导与梁三一同当兵，有些不雅行为，被梁三发现过。这个领导也太不够哥们了，真不知“苟富贵，无相忘。”何况还是战友。

     这样，梁三捞嘴的名声更是传开了。凡是酒席，遇到梁三，都会提前想法使梁三吃饱喝好，让他满足而高兴离开，不然梁三不走，会扫宴席的场面与雅兴。

     梁三一人在外整天都是二麻二麻的，常时歪天倒地走回家。走在拢家的田埂上，常是因走不稳而摔倒在田里。有一次被人发现，弄他起来，他还迷迷糊糊地说：“干的少来点，清的多来点。”搞得扶起他的那个人哭笑不得。

    梁三只顾自己一人在外捞得个酒足饭饱，可是家里常是揭不开锅，就靠妻子东挪西借过日子。

    那个年代，多数人家是“越生越穷，越穷越生。”梁三是其中的典型超生户。梁三共生有四个孩子，生育第二个孩子时，政府去他家，叫他实行绝育手术，梁三反而将两个孩子带到政府，要求政府给他抚养，他就实行手术。政府无奈，只好给他评点救济粮，打发他带着孩子回家。梁三就成了当地当时难以兑现计生政策的钉子户。就这样梁三一共生育了四个孩子。

    对于梁三有四个孩子来说，抚养实在是困难。一天的吃穿确实是个难题。几个孩子常是赤着脚板,光屁股翻天的，每到秋黄不接时，常常是杂粮、杂菜充饥，甚至有到酒厂讨酒渣做饭吃的日子。“穷孩子，天照顾。”梁三的几个孩子虽然经常受冻受饿，但是还没有遭受过疾病。几个孩子虽然花脸董嘴的。但还不是干筋瘦壳的样子。

    后来，孩子长大了，能帮助家里干些活路，日子渐渐地好过些。梁三依旧过好吃懒做的日子，军歌依旧不变地哼着。

    孩子长大了，梁三到街上的时间更多了。到街上看见能不能遇到有人在请喝酒。若找不到吃喝皮的机会，自己身上只要有几角零钱，也要走到柜台前，搜一搜地摸出买酒喝。喝完了酒，咧着嘴，笑嘻嘻地离开柜台。走在街上，只要见到有人聚集一起说笑，他也要参拢去，别人不搭理他，他也只好悻悻地离开。

    恐怕长期喝酒的缘故吧，后来梁三的脸部很不正常，呈绿黄色，有酒精肝的迹象。梁三不管三七二十一，照样哼着军歌，照样上街，照样找喝皮吃喝，照样与人搭讪。

    渐渐地，梁三脸色越发明显，到医院检查，患的是肝硬化腹水。此后，只有偶尔见到梁三一次，身体几多消瘦，精神无比憔悴。

    不多日，梁三死了。梁三死时，家徒四壁，全靠政府出面资助办理丧事。左邻右舍的人们都站拢去帮忙。把梁三埋在他房子旁边的干田里。

    听到梁三死的消息，有的人感到可怜与同情，有的人感到可恶与活该，有的人什么也不说.......

老桂广龙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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