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穴坡人 于 2024-3-9 10:22 编辑
一九七九年,我己十四岁,初中毕业幸运考入高中,因考试分数不很高,只能读务川二中了。当时务川只有两所高中,县城一所叫一中,浞水区一所叫二中。因为我读初中时,在班上成绩不算差,但也不算很好,中等成绩偏上一点。考上高中也算不错了。我校只有一个同学考入一中外,其余十多同学都只考起二中。作为一个区到另一个区读书,还算很热闹,不怕外区的学生欺负。 我们那时高中是两年制,也就是在二中读了两年的书。虽说时间很短,但那时觉得时间很长,很难混。觉得时间很长有两个原因,一是家庭条件差,读书给家庭带来了经济负担,二是学校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二中在浞水区,建在一个大山脚下,一条河流环绕而过,算得上一个山青水秀的育人之地。 学校教学环境十分简陋,布局不很规范。共有七栋楼房,三栋教学楼,其中一栋是一楼一底的砖房,另外两栋是木房,木房中一栋是一楼一底,另一栋只有一楼。其余都是宿舍楼和食堂。教学楼中也有教师办公室,也有教师宿舍,学生宿舍上面也有教师宿舍,教师宿舍上面也有学生宿舍。 学校操场在两栋木教学楼中间,泥巴地,木篮球架,平时做操都有一股灰尘,篮球比赛要用石灰画线。在操场一角旁边,有一座山堡。后来,组织学生挖出一条环山跑道,在跑道旁边有一个池塘,一边靠近男生寝室,池塘没有围拦,倒是长些杂草,学生经常路过池塘边也不觉得不安全。学校操场下边就是厕所,也是木房,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掉到粪池里去。 学校没有几棵象样的树,可能都是建校时自生的,有杨槐、柏树、柿子之类的,东一棵西一棵,看不出是人工培植的。校园内无一点花台花带,更让谈不上走廊、亭子了。 那时还是六天工作制,读书也是一周读书六天,星期日休息。我们凡是星期日的中午两点左右就要从家里发出,要走四个多钟头,才能赶到学校。读了六天的书,星期六放学后,三点钟从学校发出,还是要走四个多钟头,才能赶拢家。 在学校里,睡的是木材制作的上下床,十分粗糙,没有铺板,只能自已用竹块铺着,然后在上面放点谷草后再铺席子,再铺棉被,也有直睡席子的。两人共用一间床,一个寝室有十来间床,可容二十个人。 每天打起床钟了,早晨起来,人们拿着自已的洗脸帕、刷口杯走到河边洗脸刷牙。从寝室到河边有两百米,一路上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还算比较热闹。洗刷后,立马到教室读书,就算是早读,然后按课表上课。后来,兴起了晨跑,打了起床钟,老师来到寝室前院坝里吹哨催促,同学们急匆匆地起床,穿好衣服,只顾往跑道上跑去。 早课下后,大家争先恐后地跑到食堂打饭,打饭是将票凑在一起,八人一盆饭,一盆菜,打出来后,八个人围一起又由一个人分菜饭。吃了分得的饭,不管够与不够,就算一顿。 人们吃完了,就走到河边冲洗自已的碗筷。下午上了三节课后,又依然跑到食堂,打饭分饭,吃完饭后走到河边冲洗碗筷。 那时,学生每月还有粮食补助,到了高二学生都是按月供应粮食。所以读高一学年,每学期只交一部分粮食,其余就是购买。为了简单方便,学校只收玉米,不收大米。玉米按8分一斤收购,然后补8分钱得张二张饭票,到高二学期,就只交1角2分钱得一张饭票。一星期花1元6角8分钱就够生活费。但是,在那时农村家庭没有出办,拿那点钱都很困难。 食堂多数时间吃的都是学生交来纯包谷饭,很少吃两造饭,到最后一个月又吃的是纯米饭。吃莱也是一段一段的,吃洋芋时就要一会,吃南瓜时就只顾南瓜,吃白菜时就专门吃白菜,吃酸菜也尽光吃酸菜。 学校食堂卫生条件极差,大师傅,每顿将洋芋装在竹篮里抬到河边用木棒捣两下,就抬回来切成两瓣即可;吃南瓜,皮也不刨就切成小块;洗白菜,就一篼一篼地洗,不掰开一片一片地洗;酸菜,就从窖池里捞起来切细便罢。煮菜,就是把油烧焦,再放点辣椒,然后注入一锅水,把水煮开后,把切好的菜放下去,煮熟后,舀成一盆一盆的。 上面有学生在河里洗漱、洗衣服、洗澡,下面便挑水做饭,雨天,水是泥巴汤汤,照常用来做饭。记得有一次煮酸菜,发现锅里有一只老鼠,大师傅立马将老鼠舀起来倒了,照样打给学生吃,那是学生的身体素质健壮,吃了也没坏事。现在回忆起来,都有些恶心。 每学期,学校凡是搞劳动,都要发加餐票,多了半斤饭,觉得吃饱多了。到了将学期结束时,学校要会餐一次,改善一下生活。那就要炒肉,炒豆腐之类,有三四个菜,有过年一般的感觉。 在春季学期,气候温和,日子比较好。到了冬季,天气寒冷的时候,真是难以忍受。一天又没有火取暖,河风很刺骨,一双手冻起了冻疮,握笔写字都吃力。记得有一回,后排同学提来一个火笼,实在受了,只有乞求人家拿来烘一下,刚提来,分分钟,手还没有烤回转来,人家又要回来了。凡是冰冷的几天,同学们几乎不洗脸,因为没有热水,河水冰冷得让人受不了。有时食堂也烧点热水,但是人多,常常供应不上,年纪小的同学几乎享受不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痛楚。 那时读书,只算混个文凭,因录取比例低,想继续升学,希望十分渺茫。一天在学校,坐在教室里听一下老师讲课,晚自习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就算了事。没有刻苦努力的劲头。 刚刚恢复高考,学校抓教学质量才开始起步,许多教学管理与方法还是原来的老套。学校除了课堂教学外,还注重勤工俭学。学校有农田农土,一个叫野猫沟的一弯土都是学校的,给每班分配作劳动基地。每学期在报名时,学生要交一样劳动工具,一学期,还要组织学生几次全天生产劳动。作为农村来的高中生,几乎都会生产劳动,耕种收割,不用指导。反而,老师成了袖手旁观者。一年劳动生产,也会给学校带来一笔收入。在秋季学期开学,还安排学生扯草药交学校,这都是生物老师的主意。 为了节省资金,学校安排学生挖跑道,那个环形跑道,前有几届学生就开始挖起,到了我们这一批还未挖好,用了“愚公移山”的精神,锻炼一批又一批学生。后来,我们遇到新修厕所,地基也靠我们学生劳力完成,房屋基础部分是否由学校负责。是否由学生承担,那时,作为学生不知也不懂也不问。觉得参加义务劳动,是天经地义的事。厕所修好后,我们还是受用了一学期,还算没有白干。 那时学校做操,都是有学生在上面口喊,那是一个初中学生,声音比较响亮,喊得很有节拍,全校学生也还做的比较认真,也比较整齐。 每天放学过后,吃了下午饭,住校的学生喜欢在跑道上玩耍,打发时间。打了晚自习钟后,才走进教室上晚自习。印象最深的是,夕阳西下的在跑道上,刘永忠老师拉手风琴了,旁边有个女生伴唱,一边散步一边唱歌。那时觉得是一道极致的风景了。 在二中两年里,高一在一个班,高二因文理科,我分到另一个班。学校老师和同学对我都没有多大印象。书虽然没有读出个名堂,但二中以及老师们在我的心里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高一时,不分文理科。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历史、体育都开有课程,没有开地理课。我们的校长叫邹万福,和蔼可亲的样子,批评学生都是以理服人。班主任是张智华老师,他身材高大,说话干脆,不啰嗦。他教我们的物理,由于自己基础差,反正没有听出个由头。张老师喜欢打篮,我印象深的就是他站在中线上直接投向篮板,但常时没有投进篮圈。教语文课的是崔永鹏老师,他瘦高瘦高的样子,看去文质彬彬的,朗诵富有情感,讲课从字词到句到篇,分析得很透彻,很仔细。让学生易于吸收。教数学课是粱裕智老师,他经常穿得整整着着的,上课很风趣幽默,形象生动。他爱咳嗽,据说是文化大革命迫害导致的毛病。教化学的是邹习清老师,教学十分严谨,从不马虎。教政治的是王益贵老师,教学兢兢兢业业的,十分认真。上体育课是吴信忠老师,年轻帅气,很有朝气,打篮球喜欢玩几个花动作,展示给观众看。教历史是郑温侠老师,是国民党特务,从重庆逃到浞水,改名叫刘正刚,后来在二中任教。教学十分认真,自作历史战图,对学生经常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问他有关重庆事件时,他避而不答,问他杀了多少共产党员,他说不知道。他常常从内心发出感慨说:“毛主席不得了!”由于政府宽大处理,后又调务川县政协工作。 到了高二,开始分文理科。我觉得理科难学,就读文科。读文科只有十几个学生,就与另一班合成一个班,上语文、数学、政治与读理科一起,上物理、化学时,我们就一间小教室上历史、地理。英语上了不到一月,就没有上了,觉得学生学起来吃力费劲,短时间内也学不到好多东西就算了。上语文、数学、体育老师没有变,上政治换为付体刚老师,从其他学校刚调来,教学上轻车熟路,自然大方。上地理是焦长庚老师,焦长庚老师是被打成右派后来恢复的老师,恢复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神情,教学条分缕析,生动活泼。上历史换成一位刚分配来的新老师,姓覃,叫不出名字了,教学认真负责,工作兢兢业业。 接近高考,不管考起考不考,同学们还是怀有一线希望,满怀信心复习。那段时间,学校后面柴林里到处蹲有学生,在里面比较清净,翻来覆去地背诵有关考试的题文。 结果高考很不理想,全校理科考上一个同学,他是班主任张智华的儿子张务汉,其余都没有考上。我们文科高考,全县只考上一个,都是个社青女生。据查,我那年高考全县第九名,结果对大学还是一场黄梁美梦。 高中毕业第二年,有好些同学通过补习,几乎都考上了大学。我因家庭贫寒,就不再提及补习的事情了,眼巴巴看着其他同学远走高飞。 后来,偶尔遇到过一些同学,有的通过提示还能记起姓名,有的纯粹记不起来了,但也有装着不认识的,搞得十分尴尬。 一晃,高中毕业己近四十年了,现在多数都是接近退休的年龄了,含饴弄孙,不亦乐乎。时不时,有的同学打电话重温二中的那段读书情景,我确实感到意外与惊喜。电话中亲热的程度比当时同窗共读时要浓厚得多。电话挂了之后,我不禁有许多回想与感慨。 唉,脑海里难以抹去二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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