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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藏地主的管家 第三章 平头报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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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17 21:38:5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下乡青年 于 2022-7-9 21:37 编辑

第三章 平头报案

平头报警发现白胡子老头――做了值班员的老所长接警――白胡子说旧社会的话――老林和小程把白胡子带了回来
      公元一九六六年夏,辽南半岛一个古城,一个写着红色大字的“三治群众专政指挥部”的大牌子,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那字,发出闪闪的红光。
      申所长向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来到单位。把自行车支好,从自行车后货架上拿下一个硬纸壳的夹子,推门进了值班室。和值夜班的民警小程简单打个招呼,就把夹子放在小程面前的桌子上,小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再翻开夹子,在上面认真地记下了时间――这是中年民警上班的时间记录簿。他现在是被造反派管制的对象,在外面的每一时刻必须有准确的记录。清晨上班,走出家门,是他贫农的邻居给签的时间,到了单位便有民警给签好,以便证明在他行路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时间做危害红色政权或者危害伟大领袖人身安全的事情。
      申所长已经被定性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游街用的大纸帽和大牌子就放在卷柜前的地板上。
  值班室里,两个铁制的卷柜贴墙放着,窗前摆着两张桌子,上面放着电话。墙上贴着时髦的宣传画:高举红旗大步向前的革命群众,旗帜上书写的是“将革命进行到底!”北墙上高高地挂着《领袖挥手我前进》的彩色画像,画像是领袖力挽革命狂澜那巨大的手,伸向无限的空宇中。那是无数革命群众奋勇前进的方向。
      做了值班员的资深民警,坐在凳子上,反复修改自己的检查材料。他的检查是写在一些作废的旧表格的背面,待自己确定写得可以了,准备再抄写在稿纸上。其实,究竟造反派――那些自发地组织起来造“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反的人――要他检查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必须得检查,否则就要进一步批深批透。这一关过不了,就永无宁日。后背上的橡胶皮带抽打的印子,还要加深加宽加多。对于检查材料,造反派们一日不通过――天知道能不能通过得了呀――批斗会就得无限期地开下去。一想起批斗会,他的心就发颤,整个胸腔就会紧缩成拳头。所以这种检查材料必须认真对待,马虎不得。
      当前的形式下,有多少人不都是在检查嘛!
      他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好一本被全国人民称为红宝书的《领袖语录》,这是时下的政治道具。
      小程递来工作日志,身份的变化使得他唯一有资格接受这一工作程序。小程郑重其事地把工作日志放在他的面前。
      他接过工作日志,认真地做起接警员来了。值白班的民警都称为接警员。
   没有履行任何组织程序,他一日之间就从劳模派出所所长,改行做了值班室里的接警值班员。而这种变化仅仅是他部下的一个普通民警――造反派头头江尚风的一句话。细细地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历史的车轮奔驰到今天,一切规章制度在一夜之间全都没了影儿。就像公安派出所的大牌子一样,任凭造反派们给翻过来,就变成了“群众专政指挥部”。而那个造反派头头则自封为“群专”的主任,威风凛凛地发号命令,其做法天经地义,好像历史的车轮就是这样向前滚动似的。
      公安民警职业的素养定格了他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习性。所以他整理完了检查材料,就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正是他做早课的时间。他把检查材料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到档案柜前拿起写着黑色大字――打倒走资派申长义――的牌子,端端正正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再拿起上面写着“资产阶级的当家人”的大纸帽,戴好,用带子绷到下巴上,把帽子固定住。面向挥出一只能翻江倒海的巨手的领袖画像,虔诚地弯下腰来,他要向伟大领袖请罪。
      值班室里静悄悄的,昔日的所长,撅着个屁股,弯着腰,对着墙上领袖的画像。由于屁股是撅着的,脖子上的大牌子,差一点点就碰到水泥地面了。他的脖子上三条血红的口子。
      目前的形势说来有些奇怪,怎么说呢,就是以前是案子的案子,现在已经不是案子了;以前不能立案的事情,现在倒是严重的案子了。而普通民众对案子的弦绷得尤其紧。比如昨天上午,一个人来报案说,他的邻居把一张报纸贴倒了。做了接警员的老所长问:
“   报纸倒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报纸糊在墙上的那一面有伟大领袖的像片呢。”报案人急切而认真地说,好像他发现了白色恐怖。“把伟大领袖的像贴在墙的里面不说,还给贴倒了,这是对伟大领袖极大的侮辱。是阶级敌人残害伟大领袖的一个手法,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来人对革命的赤诚,对领袖的忠心,天日可见。 
   以目前形势论,老所长也觉得事态可能有些严重,不敢怠慢,就通知所里的人员到现场勘察。民警和报案人急三火四地赶到现场,却找不见那张报纸,墙上似乎有一点粘过报纸的痕迹。――虚惊!
      昨天下午,窗外的大街上浓烟滚滚,可能是火情。老所长急伸头窗外问行路人,答曰:公社的造反派在一户居民家里搜出一些古代的家具,这是因为主人从前说那是明代的物什,材质是黄花梨木。所以造反派有的放矢地搜了他的家。搜出了这些封建社会的残留物,堆到马路上正在焚烧。一起焚烧的还有其它的一些过去的老旧物品,教育人们说:这就是砸碎旧世界!
      盛夏的烈日裹着明代黄花梨木所发出浓烈的烟雾和炽热的火焰,无情地烘烤着这个在接受时代洗礼的乡村人民公社。那烟雾直呛得路人喘不过气来,很多人是用手捂住鼻子匆匆地从火堆旁走过,不愿意多看那火堆一眼,并不时地用手去擦拭古代物品的烟雾熏出来的眼泪。在要化做灰烬的家具发出紫红色的光亮里,焚烧者汗流浃背地拨弄古人的遗物留在火堆里的残骸;年青人感觉这就是大快人心的革命行动,心中的快感随着升腾的烟雾飘向空中;小孩子们浑身冒着稚嫩的油汗,在火堆旁天真地拍打着欢快的小手;明朝家具的主人表情复杂地感谢造反派,为他们的家除去了封建思想的残留;只有上了年岁的老人站在一旁,表情木然,一声不响――这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们老于世故的沧桑。
      老所长戴着牌子,弯着腰,撅着屁股,头对着墙上《领袖挥手我前进》的彩色宣传画。
   据说,这张照片是一个专门给领袖拍照的记者所拍摄。画面中伟大领袖左手握着黄军帽,右手在向天安门城楼下面的几百万革命小将――红卫兵招手。现在他的巨掌挥向无限的空间。这只巨大的手指向哪里,红卫兵们就会冲杀到哪里,而且,摧枯拉朽,所向披靡。又据说,这张画像上有一只脚正踹在伟大领袖的左胳膊上,这还了得呀!我们红卫兵神圣的职责就是保卫伟大领袖的生命安全,岂能允许一只臭脚踹向伟大领袖!所以红卫兵就要揪出那个摄影记者,将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已经在报社门外围攻了好多天,没有见到那个记者。倒是报社的领导出来,拿着一张黑白照片,对红卫兵们说;你们看这张黑白照片,这才是我们记者拍摄的,那张彩色画像是印刷厂自己套印的彩色。你们仔细地看这张黑白照,领袖的左手是不是握着军帽呀?红卫兵们细心辨认后才作罢――那确是伟大领袖的军冠!资本主义生产的彩色印刷机就是与社会主义不合辙,红卫兵撤退了。记者解脱了。
       突然,一只手提着镰刀、穿着海魂衫、剃着平头、学生模样的小伙子闯进值班室,他身上背着用塑料绳编制的、装有红宝书的网兜,额头沁着汗,却乎还打着哈欠,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情况惊得他一动不动,电线杆似的杵在那里。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毕竟这种事到处都是,只是申所长摊上了,让他受到惊吓。
“    申所长……,”老所长那姿势,那牌子,那帽子,就知道所长在做当前很多人都在做的功课。申所长做功课,着实让平头吓了一跳,几乎就要忘记来干什么了。平头的心情急躁起来,喘着粗气,不打哈欠了,急急地说:最高指示: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所长,你能不能停一会儿做你的功课呀?称这种事为功课,是在其他地方学来的。
      向领袖请罪的人,已经从声音里听出来人是谁了,他坚持撅着屁股、弯着腰的姿势,纹丝不动。
   “所长,现在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你再继续做你的功课?”他将镰刀头杵在办公桌上,气还很粗。
   请罪的人在想:“平头,收起你的伎俩吧,甭想用这个小把戏让我直起腰来。依然纹丝不动。
平头是知道所长的脾气,他自己不摘下牌子,直起腰来,你就甭想改变他。没办法,对着撅屁股的所长说:“所长,我发现了一个古代人……,”
   平头已然感觉到自己的话没头没脑,便对撅屁股的所长解释道:“我是说我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白胡子老头。”这时,他说话的声音表明他的气喘得平和了,也不管撅屁股所长是否听到,自顾地说:“在饭店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在吃饭,而且吃得特多。就凭着他的白胡子,就能证明他是帝王将相的后代。”平头给白胡子定了性,他是依据在批判“封、资、修”的大会上,看到京剧脸谱上的大胡子,得出的结论。
     所长一言不发,任凭你平头造句吧,依然弯着腰,撅着屁股。
   “唉呀,我的所长,人都快要急死了,你还……”急得他眉头聚起来,再平展开来,再聚起来。
   “平头,最高指示: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你急什么呀?没看到所长在做功课吗?”说话的是民警小程,一个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的高个小伙子。他在另外一个办公室里,听到了平头的说话声,老所长不答话,就过来了。
    “唉呀,小程,我说是真的,快点吧。”平头聚起眉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小程看出来,平头今天可能不是故意找茬儿,或许真的有事呢。
    “所长,你的功课还有几分钟?”
    “十分钟。”弯腰人看了一眼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说。
    “这样吧,所长,我作证,在你接待完平头后,再接着做十分钟的功课,行不?”
    “对!对!小程说得对,把我这事给处理了,再做功课嘛。”平头眉头舒展了,眼睛依然是圆圆的。
    “你叫我值班员好了,”老所长直起腰来,摘了胸前的牌子和头上的大纸帽,立在办公桌边上。接着就数落他,“你不好好看管生产队的果树和庄稼,到这里来添什么乱呀!”见平头瞪圆了眼睛,眉头又聚一下,展开一下,就鼓励他把话说完,“你慢慢地说嘛,什么古代,古怪的,帝王将相,我叫你搞糊涂了。”
      看来,老所长在撅屁股的时候,对平头所说的话,全听到耳朵里去了。
    “真的,所长,”平头依然称呼他为所长,“你看现在是歹饭的时间吗?可是那白胡子老头狼吞虎咽呢。店员说……反正你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我觉得这可能就是阶级敌人。口音不像是我们本地的,八成是外地的一个逃亡地主吧?”平头的眼睛圆圆的,越说越玄乎。
      看着平头一脸的严谨,老所长跳了跳眉毛,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他伸手摸了摸平头窄窄的缺少饱满的前额。“温度不高,你还正常,不是神经错乱吧?外地的?外地是古代吗?”在老所长的眼里,平头办事一贯大约摸,急三火四地没个准把儿。
    “所长,”平头坚定不移地称呼他所长,“我和你说正经事呢,二愣子还在饭店看着他,怕他跑了。”看着老所长仍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眉头聚紧,急了起来,“你去看看呀。”用手去拽老民警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镰刀直往外面指,心情急急地像是如临大敌。
      老民警仍然认为平头的认真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他做了让平头看起来是认真的,实则带有敷衍的举动,他把平头的话一一地记录了下来。
      申所长让平头先回去稳住那家伙,派出所马上去人,一查究竟。
     “所长,你看平头说的……”小程不说下去,他是在等所长的态度。
      平头急急地转身一跑,再联系到他正正经经的态度,老民警绷起了职业的神经:事情果真蹊跷,平头如此认真,
“    马上报告,头儿上哪儿去了?”民警们私下里称造反派头头江尚风为“头儿”。
      小程摇了摇头。
      老所长用左手摁住电话机,右手刚一接触到话机的摇动手柄,下意识地向外一望,江尚风带领一干人马在大街的边缘处闯进他的视野,不用找头儿了,转眼间群专主任和几个民警进了屋。
    “主任,这里有一个报案。”老所长把接警记录递到麻姜的面前,大致讲了一下平头的来意。他掌握这个自封主任的秉性,这样的称呼,他中耳、入味、心里开花。
      群专主任江尚风未加理会接警记录本,倒是对这件事情来了兴致,刚才摘下的民警大沿帽,又戴上――这可是时下中国唯一保留的大沿帽。说:
    “伟大领袖呢教导我们: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我们呢去会会这个白胡子。”就要带领众人出门去,瞟都不瞟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接警记录本。
      申长义对随后进来的侦察员老林使了个眼神。手里提着大沿帽,中等身材,四十多岁的老林会意了。
    “江主任,”老林和老所长一样,能掌握麻姜的内心,捡他最爱听的“主任”来称呼他。“事出唐突,还是我和小程去打个前站吧。”说着就戴上帽子,接过那个记录,转身,屁股依在办公桌的边上,左脚尖绕过右脚的脚背,身体的重心定在右脚上,左脚尖在右脚的右侧点地,认真地看着记录。
    “不错,不错呢。领袖呢教导我们:不打无把握之仗。是应该呢打个前站,我们这行呢遇事总得讲
   究个策略呢。麻姜改变主意,心想:“这是多好的战机,要是能挖出一个阶级敌人,我江尚风就有出头之日,没准会升到上级的哪个部门弄个主任干干。老林既不是‘×××思想’一派的,也不是‘×××主义’一派的,小程和老林一样,虽然也没参加造反队伍,但派这二人去,还是放心的。”不禁内心得意起来,顺坡下驴地摆起了领导的架式。“依我看呢这事就派老林和小程去吧。老林呢有经验,小程呢跑跑腿,老林呢也好有个照应。”领导派头十足,“呢”字比较连贯,没有这个字,他的话就不成话,也不成句。
     打前站是不能穿制服的,老林、小程二人到更衣间去换衣服。
    “走资派,你呢的功课呢,做完了吗?后背上呢的血印子好了吗?还想呢再长几条吗?”麻姜上下打量着老所长,发出了一连串“呢和吗”的音来。
“    还有五分钟,我作证。”小程耳朵尖,回身对麻姜说。他把时间减少了一半,不敢多减了,再减就要引起麻姜的注意。
    “怎么,又是你?你每次给他作证不是五分钟,就是三分钟,怎么不是十分钟?三十分钟?”麻姜脸上的小米坑放着阴森森的光。
    “这事儿,可真是巧了,平头恰巧是那个时间来的,我不能说假话呀。”小程扑闪着不长不短的睫毛,“……要不,把平头找来,主任,您亲自过问一下,咋样?”小程的表情,让麻姜不能判断出他的话究竟有多少真实,有多少水分,不过,小程也学得出息了,说话越来越中听。
      所长看了麻姜一眼,弯腰把那个大牌子又重新戴在脖子上,大纸帽又戴在头上,对着墙上的领袖画像,撅起屁股。他得离墙远一些,不然大纸帽就顶到墙上了。
      麻姜回到原来所长的办公室里,掏出握手牌香烟,他要郑重其事的以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姿态,等待着这场战役良好的开端。要是把这件事高出个响当当的名堂来,可是货真价实的政治资本。到上一级的机关谋个主任的差事,家属再吃上商品粮……,这么多的好事砸在他的头上,他都不敢想下去了。碰到这件事,简直就是老祖宗的坟地冒了青烟,给他带来了阴德。正月十五还得继续给祖坟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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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2-6-18 18:00: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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