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闻鸡起舞 于 2023-5-25 15:44 编辑
每天清晨,最先惊破安宁的大街的是四乡贩菜而来的大嫂子们,由最初的蹬自行车后座担两个竹筐进化为三轮农用车,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路灯下车影一晃就过去了。然后叮叮当当的就是自作小推车的小吃商贩,很多也是小媳妇之类的,她男人采买了所需备货,串好了串还须小歇一会儿,喝口水吃根烟,补一会儿觉。街上慢慢出现了老年人的身影,那是一些瞌睡轻的神经衰弱的老人(更多是单身的)穿戴好运动装束上了街,按照想好的路线开始了慢行。 老妇人不会起来的太早了,孙儿们学校门口买早餐的多,有些学校还给配早餐呢。大概孙子离开半小时之后,她们也相约出了门,在街口碰头去往常去的公园或者聚会场所。菜啥的暂时不买,要姐妹开了碰头会之后才决定买什么,哪里的比较的新鲜和实惠。再是假若先买了东西,行动就迟缓了,放在一旁还担心丢也不雅观的。 孙老太这天一大早披上披肩周身收拾的停当就走出小区漫步到了舞蹈场所,可有一件小事她没注意到。昨晚她钉了一枚扣子,顺手将针别在沙发的靠背上,早上取披肩的时候,就将插在棉布靠背上的一根针给挂在了披肩上,于是这根针就跟着主人来到了公园的石凳前,吧嗒一声掉在了石凳腿边了。 因为纤细而周围又全是老眼昏花的老同志,这根针又是躲在暗处始终没有被人发现。静静地躺着被脚上鞋无意间踢到了地板缝隙间,于是就更不易被人发现了,几回环卫工的笤帚也扫了几回也没将她带出来,再下了几回雨后身子慢慢有了锈迹,就更看不着了。 “针”真的有些寂寞孤单冷了!因为很快的街道发生了变化,广场再也没见了晨练的人们,老奶奶们一个也见不着了,甚至街口两旁还设立了隔离带,站着很多穿白大褂捂着口罩的人甚至警察也是很白的防护服,只露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人都哪儿去了?针小脑瓜不好使了。好像大妈们前些日子念叨过年的事,哪家孩子过年不回家了;哪家闺女这会回来一定让她去见几位甄选的男生;那家超市搞活动,生鲜促销啥的……,可都到这般时候后也没有听到鞭炮声了呐!人类的心思岂是我辈能弄明白的,还是不让脑仁想多了发紧生疼吧。 “针”不纠结了,想着自己的一生难道就此了结吗?回想当年自己是被装在精美的针线塑料盒里端坐在商厦的柜台里,直到有一天被孙奶奶给带回来的。自己因为个头比较袖珍,奶奶用它给小孙女缝过破了线的布娃娃。每当奶奶让它身子更为光滑时就会抬胳膊用捏着针的手往头皮上一划拉,那时的它就能陶醉在奶奶银丝间散发的飘柔的芳香和体温,那是它最为幸福的时刻。 可现在呢?被孤零零的丢在冰冷的地板缝里,而奶奶就便是发现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的。我就了此一生了啊,还是太悲催的命运了啊。内心再有不甘心,可又有啥办法呢,身上都起了暗红的锈迹了,怕是没人再留意我了,还不如一只路过的小蚂蚁呢! 小针白天瞅着无人的广场,间或有几条流浪犬经过,翻看着街边的倾倒垃圾有没有吃的,更多是些流浪猫。但似乎猫和狗能够和平相处,也很少见两个种群发生过战斗的。明显感觉到最近的猫和狗都挺贵气的,好几条似乎是被主人照顾不上任其闯荡江湖了。 终于有一天广场人山人海的了,我也挺兴奋的。原来他们是在搞什么庆祝大会,说是一种可怕的人传人的病毒经过隔离措施和疫苗的全民注射终于完成了人员的零传染,人们终于又获得了自由活动的天空。我也替人们高兴,也想见那些跳舞的爷爷奶奶们。 结果比我想象的不一致。倒也是见过几位老奶奶,可却没有见到孙奶奶,听说被她的大女儿接去天津了,孩子觉得老人一个人在这边太孤单,不放心啊。我觉得倒也好,只好孙奶奶健康有人陪护岂不是更好的结果吗? 可是,似乎仅仅过了两三个月,人们又被限制住了,这回似乎更严厉了,小区出口封闭了,不管你的小区有没有阳性的一律不让出门了,街上只有穿着志愿者红马甲的戴着口罩匆匆而去所要执勤的点区,这一天终于有两位志愿者换了岗步行回家走到我的面前石凳边。听一个说自己的口罩带子挣了,兜里只装了线,没带针。我听了后兴奋极了,我又有用武之地了。可她们会找我吗? 真佩服她的同伴,居然蹲下身子瞅到地面上来了,因为年轻居然发现了——已经浑身开始战栗的自己,居然捡起了我,居然很老练地将我的锈在土里边一摩擦,我就亮闪闪的含着泪珠了。 女伴说亏得有我在吧,我就当她说的我是“我”吧。毕竟小区很严格的,不戴口罩的话她们是肯定不让回家的。我被愉快的在带间穿梭,口罩被修好了,戴在了青春逼人的小姐姐脸上。作为报答吧,女伴把我带回了自己的闺房,经过了认真消毒放在了小盒子里了。 后边我还帮小姐姐的闺蜜捅手机卡洞洞帮更换过手机卡;还为家里来的小侄子因为不小心外出地里捉虫子扎在小腿上的刺帮着给挑出来;更有一回我最有成就感的,那就是我被用金线吊起来,我的针身刺在一只大红大红的苹果里,见证了一对新人的亲密相拥,周围人是见证的亲朋好友们,而我处于绝对的——最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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