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人，当你面对他的时候他所呈现的状态基本上是他当下的形态，你需要通过观察他的家庭布局，身体状况推断他的人间所持的操守，最好是经过一番推心置腹地攀谈达到了解和理解他的目的。 陈默，男，79岁，一生从事专业绘画创作，画风飘逸中西结合，却不善于炒作，市场参与度不高。用同行晚辈说法：陈老的作品水平高，是为被时代严重低估的艺术家。配偶多个却没有一个叫他满意，如今依旧独自生活。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楼房，一个人住自然是不需要这么大的，还是为了找寻配偶有个条件。 墙上装饰画均是他的得意之作。有仕女图、唱戏的角色、屈原、荒渺的山势等，且每幅上头均有他文气的书法题词，有些是书里边，有些是他杜撰的。这是沙发背后墙；对面的电视墙侧有一幅工笔长幅，老子骑牛出关图，栩栩如生，形神兼备且线条飘逸洗练。墙上不显眼的地方挂着他对结发伴侣的思念和幻想中的女儿的描写画，透露出作者亦是一位晚年重异性情分的后悔忏悔者。 与他隔茶几面对侧坐，他很高兴我来看他，还带来了早点。给我泡好茶后，欣悦然地将煎蛋饼很快的吃完，又进屋子端出早上才蒸对的紫皮红薯和昨晚蒸对的新疆大红枣，说枣不需要洗，就干蒸出来，糖分最大。我尝试了一枚，果然甜腻极了，枣核像是一枚织布的梭子，用心的拿卫生纸包裹了，带回去做纪念。 话题是很随意的，因为我们也认识的很早，加上我们的群一年来几乎每月进行两次聚会，都诚心实意的邀请陈老参加，他也慨然允诺了两三次，也回请了大家。后来因为看病，身体不争气，加上天气的原因，外出不便的考虑，后边几次就没有再见面了。 早先对他的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他教过职校的美术课，也是电机厂的修理技术员。曾经在早期出版的华山图书上见过他的素描插图。再有了解是经过我的老同学，同在南寺村的庾兄曾经拜他为师，学习过问询过绘画上的技巧和理论知识。也知道画人物画的在华阴这块地界，比起王中亮老师来，还在王老师之上，论来也是学者型的画家，倒是高一些。 出生于1944年晚秋时节的陈姓大户人家的小毕贵（本名）可是长得白净大眼睛倍精神的，父母都是革命家，母亲解放后担任过乡镇上的镇委书记，可谓声名远播，给小陈默的内心装填的都是最为激进的革命思想，要学好本领为新兴的国家奉献自己的青春。他的名字也隐含着父母对他的殷殷希望，望他将来必能大富大贵，声名显赫。也因此，他也是勤奋刻苦在学业上，立志成为一名伟大的画家，向苏联的法国的大画家那样成为创造出伟大时代作品的艺术家。 假如没有时代激进的洪流席卷中华大地的话，他极有可能就去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夙愿。当时的他可谓县城里的人中翘楚，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还特别的艺术气质，用他今天的说法是没有边际的在艺术上彻夜探索，对生活和个人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意识。最让他厌恶的就是上门提亲的人们，对象排队似的让他就像是大小姐般地起了腻歪心。母亲也是成分太高，多少阻碍了他的挑选范围，当有一位当年的战友介绍了她们那儿（北京姑娘）的也很有文化素养的女子坐火车要来他们家和他见面的时候，已经在电机厂上班担任厂里业务骨干的他，居然找了外调的机会去了外地工厂志愿建设去了。 而后的文革让他彻底失去了艺术疆域游弋的心情和条件，干起了自己并不热衷的机电维修工作，并且在工厂面临破产的档口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主创业，有自己的店铺从事电气油路检修兼小轿车养护的生意，一干就是九年之久。 而从事小品画的爱好仍然没有丢弃，背依靠的华山丰饶的山势和树荫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供他冩意描摹，常常一坐就是半天，勾勒描摹之余挥毫泼墨，注重山的氤氲注入生命的色彩。也自然因为个性的局促无人理会的清高显得下笔颇为的灰暗，也算是恣意放肆之下，治愈了自己的郁郁寡欢。 他说西方的绘画能够表现的逼真一度让他崇拜至极，而到了晚年才猛然醒悟中国人的水墨山水更为高妙。那是一个注重实物的“地”和挥洒心性的“天”的区别，中国画是内涵的，含蓄的，也是能够更为玄妙的体现大悲大喜人生况味的；西方化更喜欢使用强烈的色彩来表现自然的美好，人的美好，大地的丰盈也是善的。 退休后的他更有了闲余时间来破解东西方绘画的密码机关。为了学习他也购买了很多的学院级的教科书和各种版本介绍古今中外书法的期刊，从他目前推崇进而实践的作品来看，他有效仿张大千笔下世界的意思，但总是觉得力不能逮的遗憾。这就不得不提到他性格上的某些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由过去了的小城四少变得故步自封步入沧桑，谁也想不到命运竟然如此的摔打一个人。他的确是为了艺术而生的，为了艺术愿意献出生命的一个大胸襟的人，却因为母亲的去世让他彻底地失去了人世间最为亲密的亲人。他的姐姐也年纪大了，给他的照顾也是有限的，而他羞于还让上了八十四岁的大姐还在为他担心。 敬重身边的同行人们的日常，听不得那位同行走掉了，由不得想到了自己的身后。送上不薄的慰问金以表示最大的伤怀和敬重，对于这个世界和社会来讲，作品能够被社会广泛传颂在他看来就是大成功的完满人生。而他却做不到， 因为他自我认定自己的作品不是能够投合世人的欢欣的；换句话说，他的作品卖不上价钱却是体现着绘画的精髓的。那就是作品反映了世道人心的样貌，记录了历史事件在人们内心中长久的影响而生存出的某些意向，唯有后代人方能破解出来。 也曾为了堵外界的眼光和好心人的好意和一时期的异性扮演过一段露水夫妻生活，而每一次的分手总是让他自我看不起自己，也一度的对世间的异性产生了普遍意味上的失望。世间的那种唯修善净的女士难道就不存在了吗？而面对昔日的某位异性的橄榄枝他却很难再走进昔日的混沌世界中去。因为过去的几位条件都不如他，而他也因为满足不了她们的需求（物质与精神上）而草草结束，他会很后悔一阵子，就算包了人家几个月的保姆钱就是了。而面前的这位旧有的女厂友，也算是他的学徒的她，他唯恐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塌之后，他会羞酢不起的。人家退休金比他高四倍，家庭子女都很美满，凭什么让人家过来帮自己，自己有何德何能摊上这么大的一个好事呢。 于是，他还是拒绝的，拒绝的策略还是非常有心计的，就是不成家不扯结婚证。女方自己或许尚能理解和接受，可她的子女心里恐怕是过不去的。那就还是保持纯粹的朋友关系也不错的啊。 这样的生活难免有些孤单寂寞冷，然相对而言也是一种不想引人入室的相互防备的试探来的更为轻松一些。这不多的遗产大不了将来就给了大姐的儿子得了，想开来什么都是浮云了。心态调整好些，还能多活几年，也算高寿了，老天对他不薄呀！ 操守是什么：就是一生无悔，事业心不灭。 陈老也曾恍惚过，但总体上讲，很多人都达不到他的士子之风。
| 
发表于 2022-11-1 15:49:35
微信
收藏
发表于 2022-11-1 22:02:53
楼主
那是枣，蒸过的枣肉，不是枣核。上边的是紫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