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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村长 文/翠妍欲滴
闫村下属四个大小不等的自然村，是个不足千人的山村，随着第十四届选举制度的进行，死水微澜的村子暗潮翻涌。
初冬的天气，温差已差别巨大，早上还寒意袭人，中午时分太阳照射下王刚家新起的楼房暖意融融，正在做粉刷施工，小包工头乔轩脱去厚外套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各个工作面，几个工人一边干活一边侃天地，好不热闹：“该换届选举了，王项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干村长了，黑心孬肺，什么缺德钱他都敢私吞。”
一句话引来七嘴八舌的大讨论。
“养老金他卡着不给，合作医疗故意漏报，都是他做的好事！”
“上次上任说修桥，修了几年也没见动工，马上选举了，又说修桥的事，谁信！”
乔轩不动声色的听着大家的议论，一扭脸王刚站在身旁：“乔轩，你想做村长不？我们帮助你。”
“帮我，怎么帮？”
“你不用管了，只要你干，我来帮你活动。”王刚又补充道，“没人竞争，村长就还是他的了；只要有人竞争，他的村长就难做。”
乔轩沉默了，关于村长竞选，支书任明是对他透过口风，假如王项不做村长，就让乔轩公开竞选这个提议是好久之前偶然谈过，乔轩并未放在心上，也许随口一说不可为信。
一天繁忙中的疲劳在归家的时候，乔轩就可以放松下来，坐在沙发上吃着妻子鑫鑫做好的饭菜，把工地上的见闻说给妻子听。
“好好的干我们的活，做村长怪累人的，什么事都要应酬，你喝酒还不行，怎么想起做村长？”妻子一听就表示了反对，常言说得好“无官一身轻”，大小管个事麻烦总是有的，习惯了平静日子的妻子，不喜欢他真做了村长那种胡喝烂醉的模样。
一声电话铃声清脆的响起，乔轩拿起电话，鑫鑫收拾碗筷走到水池边洗涮，听着乔轩打电话传过来的声响：“那好，有你们帮忙，我也试试吧。”
“谁的电话？”鑫鑫看着乔轩放下手机，问。
“又来个让我竞选村长的支持者国哥，说他帮忙活动，让我加点劲儿。”
“国哥？他会帮我们？你打算怎么办？”鑫鑫的印象里，这个叫国的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势利人，平白无故会帮谁，定是需要丈夫联合让他的妻子继续连任委员的。
“走着看吧。”
乔轩不再说什么，仰身靠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掏出一支烟点燃，望着电视出神。乔轩清楚，王项和支书任明，在工作上有很大的分歧，不是个人恩怨所能分得清的。而自己和任明的结拜弟兄关系，不能不是一个有利的条件因素，自己做村长不但排除异己，免去兄长的后顾之忧，配合支书工作也算尽弟兄之力吧，这似乎理所当然。但王项是不会轻易放弃村长这个位子，一定会竭力保住这个冠冕，两人竞争毕定要投入财力摆平自己的道路，这是历年来竞选总结出来的经验。
乔轩就这么胡乱想着，电视演的什么他根本没看进去，鑫鑫指点儿子快写完作业，已经九点半，刚洗脚要睡，电话又响，乔轩看了看，是任明。
“你活动一下，竞选村长。”
“ 怎么活动？”
“去各家转转啊，要不然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好吧。”乔轩放下手机，望着鑫鑫，“来了，来真的了。明晚开始出去转转。”
鑫鑫极大的不情愿，转，是白转的？空手套白狼，现在的人不吃那一套啊，去谁家不给盒烟，人家不拿正眼看的。全村几十户，没个几千块转得过来吗？
“那要多少烟，要转多久？”
“不知道，先转几家，探探风。睡吧，明天再说。”乔轩心中没底，也不好多说什么。
转眼一周过去，乔轩并没有转几家，白天工地上的事让他心无旁驽，晚上到家就懒得动一动，但还是散去了三条黄金叶。这晚刚一进门鑫鑫就给他带来了王项的消息：“王项今天给我打电话，以为这个手机是你拿的。问你我说不在家，他让你今晚帮忙把我们组的村民叫去，他备了小菜、酒，让大家玩玩。”
“ 给你打电话？看来他是知道我参加竞争村长的事了吧？随他去吧，还真下血本。”乔轩对于王项的这一举动，不足为奇，上次王项上任就是乔轩帮忙说服组人投王项的票，全村好多人喝了两个竞选人的酒，拿了两个候选人的烟。
“他说，你不去，他还会打来。”鑫鑫说完就把电话给了乔轩，门外就响起了摩托声，是一个要好的侄子来玩，自备一箱酒，乔轩知道这场酒又免不了喝个烂醉。
“叔叔，竞选村长，你大胆的做，我给你撑腰，要钱给钱赞助，要人我给你助威！但只有一点，你不能后退！”小伙子酒气熏天，显然在哪里喝过了酒。乔轩连忙让座，两人寒暄不停。
果然，王项的电话就来了，乔轩说有客人在，搪塞过去。小伙子伸出拇指：“叔，就是不能去，我们坚持到底。”
选举的日期渐近，乔轩照旧忙着自己的工地，天亮而出日暮而归。端起晚饭没吃完，刺耳的电话声打断了他吃饭的兴致：“你在家吗？在家的话我去你家玩玩。”
打电话的是常尚，乔轩的结拜兄长，排行老六，和书记任明一起的换帖金兰。乔轩知道，常尚此行，一定与他的妹夫王项有关，他还没盘算好怎么应付，常尚的大嗓门人未到声先入门。
“好久不来，这院子里变化不小啊。”
乔轩夫妇出门应道：“吃饭没?快进屋。”客气着，三人进屋未落座后边一个声音接着传来：“兄弟没有歇息？”
乔轩不用扭头，就知道来人是王项。只见王项怀中抱着一箱酒，上面还有一条黄金叶，自顾放在门后地上。乔轩料想常尚来意，没想到是王项一同来的。
“来就来了，客气！坐坐坐。”乔轩拿出酒杯，鑫鑫麻利的炒了两个小菜，三人推杯换盅，酒过三巡话就多了起来，首先是常尚开口。
“你也知道我的来意，王项想再任三年，这样就有资格得到国家基层干部的退休工资了。你呢，还小，这一任让了他，下一任你来干，为时不晚，你说是不是？”常尚官场多年，交际是有一定功底的。
话一出口，王项也随之谦恭：“是啊，我们无冤无仇，弟兄情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闹别扭不是？你让我一任，你我都好。”村支书权落旧主任明，这让王项“我不做村长，要竞争书记！”的激扬口号落了空，“书记不成也要进入党支委 ”的计划也随着支委成立王项一票未得的惨局落幕，接连失败的打击让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保住村长这个位子上来，不惜投入财力精力。
常尚转脸又对王项：“你干村长，我也知道，你和任明的关系搞的不大和谐，这次你要好好配合书记。”又转脸对乔轩，“我回去再找任明，看他怎么做。我不帮妹子家，那也不对的。要不是我们的情分在，我是不会来的。”
“这次，你帮我再干一任，我是不会再管闲事，好好做自己的事。再说了，你要真干上，我不服，在底下胡乱倒腾，你们的工作也不好做。可是我不这么做，我知道我们都是重情之人，不会伤了和气。”
乔轩添茶酌酒，任两人对口演说，不予辩解。鑫鑫在一边暗自好笑，怕挨踢才想起自己的错，怕失败还要来个威胁，他们的手段真够高明的！
“当干部不是好事，谁做干部谁倒霉。前后受气左右为难，自己家的事不能好好做，耽误个人。话说回来，做干部没两下子真本事，更难！工作不好开展，处处碰钉子，威信扫地！”常尚喋喋不休，鑫鑫心中嘀咕，干部倒霉你们还极力钻营，利益肥厚更要疯狂了吧？说话自相矛盾，漏洞百出。不过鑫鑫也明白这句话，干部要真本事，那要来实的，空架子真不行！
“话到最后，还是那句话，你让他三年，他敬你以后。这任他干，下次他帮你。”
一场聚会围绕着村长的话题持续两个多小时，常尚带着王项离开，零星的烟屑和散乱的酒瓶、盖子，让室内凌乱不堪，鑫鑫打扫一遍，熄灯歇息。浓烈的烟酒混合味，呛得鑫鑫一夜未睡好，早上大开窗门，才稍稍去除部分残留，斜眼看着睡眼惺忪的乔轩。
“礼也送了，好话也说了， 你是让还是不让？”
“我看算了吧，六哥一定会去找十哥任明，十哥和我一样，吃软不吃硬，一通好话他一定屏弃前嫌。我要再争，王项我们两家只会两败俱伤，浪费财力还伤和气，作难的还是十哥。”乔轩早把事情看得透彻。
“那万一十哥支持我们呢？你看他和王项以前的工作闹得！”鑫鑫还是不理解。
乔轩看了看妻子，语重深长的叹了口气：“你真不懂，现在什么是理？就是礼啊，王项上礼去乡里，乡里对十哥施加压力，六个再对十哥用手段，你让十哥帮谁？我们没想过做村长，不做也就算了，只是对不起那些帮我们的乡邻，他们一定对我失望，以后解释吧。”
吃过早饭，乔轩急匆匆赶往工地，鑫鑫也收拾好了上街买菜，似乎竞选再也与他们无关。
这一天很快到来，候选人选举由乡领导在选举委员的陪同下分散四个自然村组投票，王项的妻子，王项，以及在校学习的两个儿女也专程从学校赶回，分布在四个投票箱左右，截取村民代笔，一时大哗。选票公布，王项多于几十票和乔轩成了村长候选人。
进入候选，王项离成功的脚步越来越近，他最大的担心除了乔轩，还有帮助乔轩的几位村民，他心知肚明曾经的作为对自己造成的障碍，但他坚信，没有钱财消除不了的绊脚石。夜幕降临，王项匆匆的脚步出入于各个村民家中，随着囊中渐空，暴涨的是他村长的信心，因为他发现，乔轩并没有任何动静。
乔轩的每日晚归，也是鑫鑫在六点左右做晚饭的固定时间，六点后乔轩才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鑫鑫赶忙饭菜上桌一同吃饭。吃过饭将近七点，天地一片灰暗，村子里的路灯照射的地方，摇曳着朦胧的树影。不规则的房屋建筑分布在不同的方向，家家电视的响声，锁住了冬日村子里懒散的脚步。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缓缓驶向乔轩家，开车是王项，后座上是常尚以及支书任明。常尚任明前后跨进乔家大门，乔轩夫妻听到动静出门来应，王项怀中的一箱酒和黄金叶也静静躺在鑫鑫身后的地上，不同的是酒和上次的那箱换了一个品牌，几碟小菜也堂而皇之的摆在茶几上。
这一场酒，又免不了的了，虽然是送上门来的，鑫鑫也有几分不情愿，不管她怎么提醒，乔轩的胃也要经历一次伤害。
抑扬顿挫的划令声，高低起伏的议论声，突然惊呼的吵闹声，不绝于耳。酒杯碰撞声，出牌喝彩声，谦逊推让声，声声相连。几圈下来，几个人口齿不清，废话连篇，不着边际，行动木讷。
午夜，一切归于平静，乔轩不胜酒力，哇哇大吐，连晚饭都吐个精光。鑫鑫心疼的责备：“什么好东西，喝这么多，人情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忍着刺鼻的呕吐物熏出的怪味，安顿歇息，时不时担惊着丈夫醉酒彻夜翻腾。
选举如期进行，村室前热闹的群众彼此心照不宣，是各自口袋里那一盒盒黄金叶烧了自己的手，驱使他们点燃王项膨胀的欲望，扫平他再任村长的道路。
尘埃落定，乔轩轻松投入自己的建筑小队，鑫鑫重新恢复了与丈夫朝夕相伴平淡如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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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7 20:4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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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7 21:22: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