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闻鸡起舞 于 2019-8-23 11:51 编辑
《书生江路》第三部 画圈的陀螺 第三章 爱没有休止符(5)
（外婆的故事)
外婆名叫陈玉芳，娘家在岳庙乡上洼村。姐妹三位她为二，兄弟三个，父亲懂点简单的治疗头疼脑热的十字挑针土方疗法，被老二学得心领神会。十岁之前也没钱念书，学会织布纺线做粗布浆染，父亲常年做些好买卖，她也能算帐脑筋很好使。 长到十七八岁该找婆家了，媒人这时候就上门来了。说有一位高个杨姓家族排行老二正直勤勉，打小熬相公学会了泥水匠，什么披灰、砌砖垛、打地基、吊线找平衡、和灰的比例、椽眼如何填、过梁如何安排等等均都一一掌握。出师以后就可以先当瓦工砌墙，慢慢就可以接盖房的师傅了。成家之后在立业基本是旧社会的基本模式，也就是说外公还处于“熬相公”状态下就先遵循父母之命成家了。那年外公17岁，外婆19岁，第二年，母亲出生，第三年大舅来到人世间。外婆一口气生了成人的九个孩子，母亲为长女，下边八个弟弟。因为外公姓杨，人送“杨令公”，外婆人送外号“十娃妈”。 为了养家糊口，外公给这家盖了房子，盖个半截子就有可能给另一家下根基了。吃饭都是在房主家，回家的机会都很少。外婆看到接生婆挣钱多，就跟着看也就会了，你就说女人怕见血吗？女人生产在如今女子看来几乎是要死的阵仗，甚至有些女子干脆与老公约法三章，不要孩子或者最次是剖腹产。外婆说自己生养还真的没啥感觉，生得顺溜，抓娃不算啥。害口就吃点喝点醋，也有时候外公给别人要些青杏。生了你就养，但每日除了做饭浆洗衣服，还要织布给娃娃们做衣服。后来到庙上地段医院给赤脚医生培训回来，乡村人的头疼脑热都来找她了，注射还要去病人家里。作为村卫生室自然就有时候顾不上孩子们。好在母亲一点点大了，可以做些简单的饭，喂弟弟们吃，照顾大的穿衣照顾小的把屎把尿。最辛苦的是五岁开始晚上就要给母亲织布做三棒捻线，洗褯子要去村西两里路的西河，天阴就艰难了，湿湿衣服放在木盆里用绳使劲往回来。 后来的日子随着后生渐渐大了，老大也做起了建筑活。老二当兵在兰州，老三也是掂瓦刀的，老四因为最为孱弱，为了给定一门亲，万般无奈干脆把工作让给了他，而很快就寻下媳妇。 苦涩的岁月也偶有开怀的时候。那是有一年，队里给他们家按人头算工分，因为孩子多，少算了一个老五的口粮，那可是一年的口粮呢。怎么办，大队早就想好了，按照口粮折算馒头就给装了满满一笼馒头，把个外婆高兴地呀，合不拢嘴，见四邻齐给，沾点喜气。多年后回忆里，外婆还是一脸的幸福。 老五文气些，高中毕业（那时念书都念不成了，文凭算是高中毕业）因为三爷在文教局工作，说通招工要了个临干指标让他干上了打字员工作，其实也没见他打字，就是文教局里的通讯员，开会送通知，印文件，开会摆凳子。后来因为活太少干脆让他管职工灶。他为了想着表现好一些能够转正，也因为他好显能耐，有一次去孟塬看姐姐，姐姐买了很多站上的油饼，意思让他带回家给哥哥弟弟吃。他呢，可能就是猪八戒心理，先吃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看着还有那么多，剩下九个，五人分两个，那不得打起来。干脆得了送到食堂既多挣五分钱，还显得我这个管灶的有办法，就这样后来姐姐知道了一直替他掩护着。这不，因为那笼馒头取悦了众人，也就敢说出来，原谅了他。 吃的多睡的就更揪心了。四个大小伙子挤一张床，江路因为一次晚上犯困没有回去，打算白天再回，这下可受罪了。那里是睡觉呀，简直是受刑，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不说，还经常被人家的胳膊腿压的喘不出气来。他比舅舅们小很多，自然是不堪凄楚的过了一夜，打死也不再在舅家过夜了。就这还要一间一间腾出来给前边的哥哥娶媳妇，自然越小的越体会挤床板的滋味。老八是最有感触的，终于有一天也当兵了，那真是觉得部队的行军床太舒服了。 没说这里边最有出息的，那还要数杨六郎。他是最有希望考大学的一个，都有豪气一年考不上考它四年。还是条件不允许，上了大学家里供不起。而这样你的动力就不是很足的。杨六郎学习还是很用功的，也善于观察生活学以致用，早就被建筑单位的某些领导看重。一听六郎一心考学都觉得惋惜，县办预制板厂需要配备精干力量帮助建筑单位创绩增效。六舅在得到明确答复自己可以说了算之后，才彻底一撂课本开始了抓企业的建设上来。很快的打开局面扭亏为盈，和当地的村民关系也搞得很好。随后就被提拔建筑新人进修学习，回来就成为了新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和监理后备干部。 外公眼镜高度近视，这主要源于过去往往在光线不甚好的环境下画图纸、看图纸，做瓦工眼睛里常吹进石灰、水泥灰有关系。有时是戗面风还要在架上干活，灰土就很大。近视也源于过分用脑营养却不良。最后度数竞达1300度，只好不再爬高沿低改在下边指挥。 外公废气费力的挣钱了没有只有外婆掌握，其实要说挣钱还要数外婆最能挣钱。那会儿一个接生婆不多要也得很多吃食拿上，包四十元的一个红包的。你去医院生钱或许少些，但已是对外婆的手艺和名气很是认可，主要咋还迷信，十娃妈接的男娃比较多。这么说吧，外婆一面的收入多半是靠接生挣下的。半辈子接生下来最少也有一万多个娃娃出自她手，有时候诊所一天就接了四个。自然接惯了动作老练，出现状况也不害怕都能给你解决了。一般来说胎位不正那是需要在分娩前用手法推拿矫正的，实在不行也可以脚丫子先出来，但速度必须要快免得婴儿窒息。很关键的是剪子必须消毒，脐带剪的不要太短。 外婆一生勤劳不怕麻烦，有病人来便是吃饭立马放下筷子。晚上拍门从不拒绝，常由外公燃灯陪同前往。江路幼年曾患疟疾，得讯后外婆备好药箱，外公提着条棍。连夜上孟塬。 外婆一生最大的遗憾也是因为自身的文化程度有限，她有些病也是当下看不出来的。在诊所里有个牌子，她主治：儿科、妇科、针灸、接生。其实这样写是不科学的，前边是门类，后边是手法和护理学范畴。 那年，外公62岁得了急性喉炎，一口痰堵在了支气管里。一时慌了神的外婆手足无措，因没有及时送医院活活的憋死了一个大活人。当时没有吸痰器，也不知道身体哪个部位出现如此剧烈反应。其实农村人把这样的病叫做“出妖蛾子”，假如当时使劲掐喉部，痰堵在气道上拍后背也是有效果的。真是人在事中迷。外公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就这样走掉了，而这一年，八个儿子都己成家，老八结婚也就五年光景。任务完成了，也该歇歇了。 外婆倒是很长寿，活到将近90岁，因为两次煤气中毒衰竭心肺不治身亡。 人到了老年，已不能做事了还强挣扎是不对了。八十多岁了还敢给人看病就有些对自己对病人不负责任了。当然后期已经回村里居住，儿子虽多都各忙各的，只好凑钱找个七十岁的老妇人照顾。母亲一月去一次给洗洗澡，交代些起居的事项，别走远了。外婆的柜子里总是有各种的茶果，都是病人家属送的，还有亲戚小辈拜望买的。外婆牙口很好，就爱吃干黄馍片，患病的机会很少。尤其是记性好的不得了，越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去记得最清楚。 感谢外婆给了江路的母亲一个很好的示范。母亲也是一生勤快，后来支机子在家里收缝纫活儿，也是先紧着人家将活儿干完，也是丢下饭碗就量裁起来。尤其要感谢的外婆接江路来人世间，江路的女儿也是外婆接生的，就在江路的新房里。江路的弟弟、妹妹好像也是外婆接生的。她是一生的喜悦在接生的事业中赢得群众的尊重，就在最困难的年月因为这门手艺养活了一大家人，也算是有本事的女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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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1 15: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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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1 22:46:43
